在宋阳侯府悠悠转醒,我的瘸腿被绑成了臃肿的白虫,动弹不得。
宋岚坐在旁边,一身官袍未换,见我醒来,冷声讥讽道:
“跑了一年,本侯还以为你在哪逍遥快活呢,怎落魄成这模样?”
我瞧着他,眉眼褪去稚嫩,面庞凌厉分明,浑身透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想必是老侯爷死后,他也成长了不少。
“想通了,不跑了。”
宋岚冷冷地看我一眼,“本侯没那么好心,不收留乞丐。”
我翘起另一条好腿,勾住他的脚踝,风情万种道:“那侯爷可收留女人?”
他嗤笑一声,抬脚一踢,力道大的差点没把我拖到地上。
“本侯近来得了一件趣事,醉欢楼一夜之间毁在大火中,名噪一时的九姑娘也葬送在里面......但有件事却奇怪的很,你说这新科探花跟定远侯有什么深仇大怨,竟一刀将他捅死了!难道真如同坊间传言那般,二人为了争抢一女子大打出手?”
我心中如雷捣鼓,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指尖微微发着抖。
果然…如此......
方译替我顶了罪,还对外放话说淮九儿烧死在醉欢楼。
他信守诺言,还了我自由......却是以自己为代价。
尽管心中惊涛骇浪,我面上依旧泰然自若,轻声道:
“或许是吧…”
“不过我有件事不明白,侯爷可否解释一二?”
“一年前我爹并未站队,你家老侯爷倒是站了太子党,后太子落败,肃北王飞龙乘云,为何我家惨遭灭门,你家却相安无事?”
宋老侯爷和我爹是至交,但观念不同,我爹一心为皇帝效力,从不参与党派之争。这站错队的其实是宋家,但淮家却突然灭门,不得不让人怀疑起宋老侯爷。奈何他死了,我也只查出一个直接诬陷我爹的定远侯。
宋岚这才正眼看我,忽地笑了一声,“淮九儿,你还是太单纯了。”
“是么?”
我撑起完好的一条腿想要下床,突然脚底一滑,不要命地跌坐在宋岚怀里。
他变了脸色,推了推我,我却死死地搂住他,眸子里万般情意。
只要他是害死我爹的间接凶手,我腕中银刀便会贯穿他的喉咙。
对峙良久,宋岚别开脸,道:
“君心难测,你爹虽然不参与党争,但受圣上之命多次出入东宫辅佐。你爹无心,但见者有意,太子一倒,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我恍然醒悟。朝局动荡,淮家无意成为棋子,可大局定下,一颗废子是死是活又有何区别呢?
我又问:“那你呢?”
“本侯初次袭爵,顺势而为,仅此而已。”
话音未落,宋岚臂弯一闪,飞快地倒扣住我的手,将我袖中藏着的短刀抽了出来。
他收走我的刀,将我推开,起身冷声道:
“不必猜疑,本侯与你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
我瘫坐在地上,如同失了骨心一般。权势之争,人如蝼蚁。宋家是幸运的,关键时刻改换肃北王一党。
可我的仇,却不知向谁报起,天子么?
多么可笑,我如今躲官兵都躲不及,如何去与万民所向之人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