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给宥哥儿带上小淑做的香囊,我便时常抱着他出去转悠,展示他脖子上明晃晃的香囊。
云娘自然也瞧见了,窃喜不已,再不复松哥儿病重时的压抑悲伤,反而有心思逛花园了。
看着院子里鹦鹉日渐萎靡的模样,我便猜测应当是松哥儿的病情在好转,云娘认为换命成功才会放松下来。
在松哥儿彻底痊愈的那一天,全府上下都欢欣不已,婆母更是染了风寒也坚持要去看。
抱着松哥儿,婆母喜欢地不行:“哎呀,我们松哥儿真是精神,有劲儿!
大胖小子看着就有福气。”
“还得是我们云娘,吃斋念佛积攒功德,我们松哥儿这样危险的处境都挺过来了。”
云娘微微笑着,不发一言。
也就在此时,一向安静乖巧的宥哥儿突然大哭起来,哭声凄厉。
我慌忙伸手摸进宥哥儿的衣服,才发现他身上汗湿地厉害,手脚却冷得吓人。
我担心还是那香囊作祟,就要向婆母告辞。
婆母脸色微微一沉,话里是藏也藏不住的嫌弃:“我们家世代从军,我儿出生时足有八斤重,怎么到你这儿就生出了这么个瘦小的娃娃?
一点经不住风吹雨打,不比松哥儿像我儿。
罢了,去吧去吧。”
虽然我知道婆母爱礼佛几乎到了痴迷的状态,因此比起不信神佛的我她更喜欢吃斋念佛的云娘。
但是听到这样的话我还是忍不住心寒。
想着前世她对我和宥哥儿的冷漠,我也不想再忍,刚要出口却被突然到来的小姑子打断:“是么,母亲?
我倒是头一回听人说嫡子不如庶子,小妾要踩到正头娘子头上的道理。”
小姑子从我手上接走宥哥儿,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昭姐姐本就是下嫁我家,若是让沈将军知道我们如此对待他女儿,哥哥的仕途也就到头了,母亲你可别老糊涂了。”
小姑子与我是手帕交,一向站在我这头。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管面色难看的婆母和神情怨愤的云娘,一同带着宥哥儿出去了。
好在经过大夫和大师的一番检查,确认宥哥儿只是积食不化,调理一阵就好了。
我这边为了宥哥儿的身体每天汤药不停,松哥儿却眼瞧着面色越发红润。
这让云娘对于换命成功一事更加确信。
之后我晨昏定省去拜见婆母,婆母一见到我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当没看见我似的专心逗弄着松哥儿。
“我们好松哥儿,真有劲儿,快快长大。
长大以后当大官,光耀门楣!”
说着,婆母还拿出一枚精巧别致的金锁带在松哥儿身上:“这金锁是我儿小时候带的,定能保佑我们松哥儿平安、出息,以后好好孝敬婆婆对不对?”
云娘笑得嘴都合不拢,“那是,这臭小子若是敢不孝敬您,我第一个不饶他。”
就在这时,松哥儿开口说话了:“老太婆……老病鬼……等熬死了沈昭贱人……药死你……我当家……”松哥儿说的磕绊又含混,婆母没听清楚内容却很高兴:“松哥儿这么小就会说这么长的句子了?
果然我的眼光不错,这孩子就是出息。”
而日日和鹦鹉生活在一起的我却听清了松哥儿的话的内容,想起前世我病重后原本康健的婆母也突然暴毙,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
冷静下来后,我看着面前她们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我心中冷笑。
松哥儿学舌,如今就能抖落出这么大的秘密,指不定以后会捅出多大的事端来。
不知之后他们面对鹦鹉精转世一样的松哥儿,还会这么和谐吗?
果然,没过几天,云娘就上门了。
4.云娘敲开了我的大门,一进门就直奔宥哥儿床边。
小淑立刻眼疾手快地把云娘挡了回去。
云娘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推开小淑就冲上去检查了宥哥儿全身,连嘴巴牙齿都没有放过。
我闻讯赶来时,便看到双眼乌青、眼球中布满红血丝的云娘,“姐姐,近日……宥哥儿还好吧?
许久没有见他,我有些担心。”
如今我也没什么心情和她虚与委蛇,淡淡道:“好得很,若不是你来闹他,他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那宥哥儿有没有乱说话什么的……还有,吃的东西都正常吗?”
我不耐:“我们宥哥儿很省心,每天都能吃下三碗米糊。
宥哥儿如何自有我这个亲娘照顾,干你何事?”
云娘悻悻地走了,嘴里还不停喃喃着:“不可能啊……这不可能啊。”
隔天我便听说松哥儿因为在婆母面前胡言乱语被厌弃了:“听说了吗?
那个小妾生的二少爷什么也不吃,就爱吃土,我听老人说过,这是被饿死鬼附身了才会这样呢!
而且他昨天竟然当面骂老夫人老病鬼骂了一个时辰,哎呦喂,给老夫人气得,怒骂那小妾是黑心肝的,教孩子不三不四的话。”
“是吗?
我还听说他一到晚上就喜欢学鸟叫,真是奇怪。”
我正听得起劲,突然觉得背后一凉。
转身一看,眼下乌青神色癫狂的云娘就站在我身后,定定地盯着我,宛如恶鬼,手中还攥着一只大红色香囊:“姐姐,我送给宥哥儿的平安符,怎么到了鹦鹉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