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公子的名头已然挂在几丈外,我挽了袖子,引弓搭箭,丝毫没注意身后几丝探究的眼神。
晨曦虽然愚蠢,箭法极好。
六石的弓丝毫不费力气,蒙着眼也能一击即中,中的当然是裴镇的牌子。
我蒙了眼,心里早就想好了,只射中五皇子的,此局可解。
可当我蒙上眼,却只听见耳边一阵风声,连忙闪避。
“郡主!你这是做什么?”五皇子想上前,被裴雍拉住。
晨曦她竟然朝我射箭。
真真跟她那无耻爹一样。
“郡主,既然玩笑过了,那我开始了。”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箭并发,只是发箭时后腰突然被石子一砸,箭自然偏了。
我心道不好,连忙摘下眼罩,晨曦愤恨地甩袖离去,待我看时,那支箭不偏不倚,全部射到了裴雍的名头牌子上。
转过身正好对上裴雍那双狐狸眼眯着笑意。
我暗暗咬了咬牙,只得乖巧一拜。
裴雍本来陪着皇帝老儿用膳,我自以为可以躲过,没想到他拎着食盒找到了我的亭子。
“清河,你很不守约。”
我搞不懂裴雍这个人,我和他并无交际。
甚至在他提亲之前都没见过几面,我无权无势一个庶女,就算为了琅琊王氏和太子一脉搅一趟浑水也犯不上如此殷勤,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我起身恭迎,面上挂着笑,“自是不敢擅自叨扰摄政王,只是不知小女身上是有金子还是有银子,让王爷如此挂怀。”
裴雍笑了,自顾自地坐在我对面摆好了饭菜,“清河,你未免把人想得太坏了些。”
“臣女不敢。”
我这里离老皇帝的华亭甚远,却依然能将舞乐听得一清二楚。
裴雍自斟自酌,淡淡地看着远方屹立在翠绿良田之上的金黄宫殿,“清河,你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让本王看不透啊。”
“臣女一无所求,一愿四海升平,二愿圣驾无虞,愿父母安康。”
裴雍转过头,逆着光,优越的侧脸被光芒分割,更显清贵,“清河,你眼睛里的野心,都快溢出来了。”
还没到七月七,京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仆之女突然暴病而死。
第二日京中便有流言,摄政王欲行不轨之事。
太仆之女不从,无奈抗衡不得,终被玷污,回家便悬梁自尽。
一时间流言四起,雷州刘家的案子又被翻了出来,万民血书直达天听,裴雍变成众矢之的。
晚风清凉,芬儿下去给我备洗澡水了,我一人斜倚案边。
灯烛忽灭,一个黑色影子从窗户闪进来。
“五殿下,沈府有门你不走,非要如梁上君子一般?”
“几日不见,可想我?”
我给他递了杯茶水,“想的紧。”
“一听就是假的,听说了么?太仆家的那个。”
我点点头,五皇子扯下面罩,“看来咱这位太子爷要动手了啊,太仆今日在大殿上跪了五六个时辰,谁不知道他是太子党?卖女求荣的老匹夫。他们当裴镇是那么好相与的?等着瞧吧。”
“殿下想怎么做?”
五皇子裴延大辣辣地坐在桌子上,玩着我的头发,“两虎相争,你我小卒当然是做壁上观了。”
“陆南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稳妥,都是咱们的人。有些竹农本有反意,被我按下去了。”
“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活不活得下去。裴家自己的事,不要牵连无辜。”
五皇子有些无奈,“太子爷的手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四姐,若是能选,我也不想生在裴家。”
我笑了笑,没说话。
“裴雍......姐姐怎么看。”
“于我,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就不担心......”看我一脸平静,裴延却突然高兴起来,“我还以为姐姐会帮他一把。”
“你想多了。”裴雍如果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也坐不稳这摄政王的位子。
五皇子终于舒展了神色,“对,旁的都不重要,只有我与姐姐的大事,才是最要紧。”
沈毅一向不来后院,今日却下了朝直奔我的院子。
“拜见爹爹。”
“清河......近来可好?”
“女儿很好,主母对我很是上心。”
“嗯,外头的事你可听说了?摄政王被污蔑,现下正是我们沈家取舍的时候。你姐姐与太子定亲,若是你能进将军府陪侍摄政王。那无论谁占上风,我们沈家都巍然不动。”
“爹爹的意思女儿明白了,只是主母那边......”
“你放心,秋燕不是不懂事的人,那爹就代你应承了这门婚事了。”
沈毅抬脚要走,又折返回来,“你最近瘦了许多,让芬儿去上房取些金丝燕窝来,补一补。”
“女儿深谢爹爹。”
晚上芬儿回来时右脸红肿着,我拉过她上药。
“怎么不知道躲一躲,你脚下功夫白练了?”
芬儿恨恨道:“躲了又如何,那个老巫婆还会想着别的法儿为难咱们院儿,倒不如让她当场这样发泄出来好。”
我轻轻吹着她肿得高起的脸,“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