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着人给我送来了身绛红色的、金线银丝绣的百花裙,配上我的鹅黄披帛,正适合春日里游园所穿。
今儿个昭安郡主借了宫中的地,在揽月台上办了场宴,朝中命妇、后宫嫔妃均接到了帖子。
萧繁曾祖父是兰陵萧家的庶子,早早就分府过活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萧繁成了帝王,曾经的萧家嫡支便有些尴尬起来。
昭安郡主正是这一代萧家的嫡女,论起来,萧繁还得唤一声堂姐。
因着血脉疏远,所以只封了个郡主。
昭安郡主为人好交际,时常举办些宴会来玩。
各家心知肚明,以她的身份,的确是最适合做个东道主了。
毕竟身份摆在这儿,她做个场子让各家夫人小姐们社交,名正言顺得很。
“将我那支金累丝镶玉分心找出来,今天就戴那个。”
我斜倚在肩舆(即轿子)上,周围层层白色帷幔让那视线都影影绰绰起来。
沿路不断有人跪下避让,待我过去后方敢起身。
我嘴角微微勾起,这是我该有的待遇,也是萧繁对我的宠爱之一。
我虽封贵妃,可是一应器物,俱是比照皇贵妃,形同副后。
我刚欲阖目,肩舆却猛烈地晃动了一下,支在脸上的胳膊猛地滑落,“什么事?”
随侍的小黄门急忙回话,“回娘娘,是皇后的车撵,所以才停了肩舆。”
我伸出手指挑起帷幔,果然,颜芷的肩舆便在前方不远处。
那大红色的飞凤刺得我眼睛一疼,放下帘子,“给本宫追上去。”
小黄门犹疑,我沉了脸,“还不快些?
要是误了时辰,小心你们的脑袋!”
肩舆稳稳起来,有了我的话,他们自然不敢怠慢,脚下生风,颜芷的车撵果然就在眼前。
“娘娘?”
我掀开一角帷幔,语笑嫣然,“姐姐等我……”前方传来声音,“可是贵妃妹妹?”
这声音细腻温和,不是颜芷是谁?
“姐姐,正是我。
烦请姐姐留步。”
颜芷果然掀开了车帘,柔柔笑了,“妹妹?”
小黄门将我扶下来,“姐姐,您治理六宫,这手下的人可得好好调教了。
这几个人颠的我头疼得紧。”
“我想,姐姐若是不介意,便让妹妹与你同乘一撵好了。
此处离邀月台还远得很呢,我怕脚疼。”
我轻描淡写,提起裙摆,晃晃了我脚上绣鞋,上面一颗东珠正盈盈闪光。
“贵妃娘娘,您这样怕是不合规矩吧,”颜芷身边的大宫女出声抢白,“我们娘娘是皇后,这岂是别人能乘坐的?”
我懒懒抬眼,似笑非笑。
“不得无理,”果不其然,颜芷呵斥,“妹妹既然愿意,那便上来吧。”
“那便多谢姐姐了。”
果不其然,我二人同肩舆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在一起自然能被更好的比较。
这便是我的目的,而它也的确达到了。
皇后出身市井,性情温柔却不善言辞,套了身风袍又怎样。
小家子气不上台面,衣服像是偷来的般。
整场宴下来,皇后虽然是这宫内的主人,谈话间却像是个客人般拘谨。
贵妇小姐的身份和脸她怕是都对不上来,更何况是知道她们喜好了。
昭阳郡主递上的话把也接不住,畏畏缩缩,我都要替她尴尬。
如今萧繁已经不比从前,不再是那个民间少年。
她身为皇后,一举一动都是天家威严,也该多学习些,眼皮子忒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