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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少夫人和离了吗?无删减全文

一杆春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世子和少夫人没有圆房一事,果然在侯府内掀起轩然大波。连一向不过问后宅的老侯爷都惊动了。第二日一早,裴行迟黑着脸过来,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跟在他身后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拿着长棍的小厮,和两个老嬷嬷。两个小厮拿着棍子站在院门口守着,老嬷嬷亦步亦趋,想要跟着裴行迟进屋。“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便是。”两个老嬷嬷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可是......侯爷和夫人命咱俩......”“滚!”两个老嬷嬷浑身一抖,低下头站定不敢再说话。等裴行迟进屋关上门,才敢在屋外提醒道:“世子,侯爷已经为您告假五天,您尽管放心。”陆鸣雪看着裴行迟的额角暴起青筋,有些好笑。他倒是个守身如玉的情种。她一早便将宝翠宝珠二人遣出了院子,以防后面的事牵连到她俩。此时屋内就他...

主角:陆鸣雪裴行迟   更新:2025-01-23 16: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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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鸣雪裴行迟的其他类型小说《今天少夫人和离了吗?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一杆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世子和少夫人没有圆房一事,果然在侯府内掀起轩然大波。连一向不过问后宅的老侯爷都惊动了。第二日一早,裴行迟黑着脸过来,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跟在他身后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拿着长棍的小厮,和两个老嬷嬷。两个小厮拿着棍子站在院门口守着,老嬷嬷亦步亦趋,想要跟着裴行迟进屋。“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便是。”两个老嬷嬷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可是......侯爷和夫人命咱俩......”“滚!”两个老嬷嬷浑身一抖,低下头站定不敢再说话。等裴行迟进屋关上门,才敢在屋外提醒道:“世子,侯爷已经为您告假五天,您尽管放心。”陆鸣雪看着裴行迟的额角暴起青筋,有些好笑。他倒是个守身如玉的情种。她一早便将宝翠宝珠二人遣出了院子,以防后面的事牵连到她俩。此时屋内就他...

《今天少夫人和离了吗?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世子和少夫人没有圆房一事,果然在侯府内掀起轩然大波。
连一向不过问后宅的老侯爷都惊动了。
第二日一早,裴行迟黑着脸过来,浑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跟在他身后一起来的,还有两个拿着长棍的小厮,和两个老嬷嬷。
两个小厮拿着棍子站在院门口守着,老嬷嬷亦步亦趋,想要跟着裴行迟进屋。
“你们两个在门口守着便是。”
两个老嬷嬷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可是......侯爷和夫人命咱俩......”
“滚!”
两个老嬷嬷浑身一抖,低下头站定不敢再说话。
等裴行迟进屋关上门,才敢在屋外提醒道:“世子,侯爷已经为您告假五天,您尽管放心。”
陆鸣雪看着裴行迟的额角暴起青筋,有些好笑。
他倒是个守身如玉的情种。
她一早便将宝翠宝珠二人遣出了院子,以防后面的事牵连到她俩。
此时屋内就他二人,裴行迟站在门口的阴影处,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陆鸣雪心如擂鼓,有些害怕地远离了床榻的位置,转而靠近窗户。
便听到裴行迟一声冷笑:“这是演的哪一出?欲拒还迎?”
“裴行迟,我也不想和我不爱的人有肌肤之亲,你放心好了。”
“你不爱的人?呵!”
裴行迟慢慢挪动步子走过来。
随着他一步一步靠近,陆鸣雪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她有些呼吸不畅。
“裴行迟,你也不想碰我,不是吗?”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两步,她连忙出声。
裴行迟已经走到窗边,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有一种白玉的光泽。
陆鸣雪不合时宜地想:当真是可惜了这张脸。
“既然知道,为何要联合爹娘,逼我至此,嗯?”
他不敢反抗侯爷,便只能拿她撒气。
陆鸣雪想明白这点,便觉得裴行迟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知道世子不想碰我,但我被侯夫人逼迫,也是不得已才说出真相。说到底,还是世子没有安抚好侯夫人不是吗?我人微言轻,即便想要联合侯爷侯夫人,他们又何尝会将我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是,责任在我?”
陆鸣雪一双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突然暴起拿刀杀过来。
她也不想招惹他,但谁让侯府的人步步紧逼?
她将打了好几遍的腹稿说出来:“世子若想继续瞒下去,我可以配合世子演一场戏。”
先将他打发走了再说,否则恐怕小命不保,吓也能让他给吓死。
“哦?”
裴行迟剑眉轻挑,示意她说下去。
“反正也没人看着,我......我可以配合着叫几声,世子再弄出些动静来......”
“呵。”
随着裴行迟轻笑出声,陆鸣雪只觉血液上涌,分不出是羞的还是怒的。
“你笑什么?!”
“笑你蠢。”
“难道世子有更好的办法?”
裴行迟又往前走了两步,将陆鸣雪压到身后的梳妆台上。
陆鸣雪想避开,却被他两只手圈住,动弹不得。
她只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被吓的。
这么近,万一裴行迟再拿出匕首来,她躲都躲不开!
“假戏真做,怎么样?”
“......我倒是无所谓,世子愿意?”
陆鸣雪嘴上说得轻松,眼睛却死死盯着裴行迟,颇有种他敢说“愿意”,就瞪死他的意味。
裴行迟和她对视良久,突然直起身伸出右手,吓得陆鸣雪一声惊叫。
却听见他冷斥道:“你们的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陆鸣雪回身,才发现他是伸手将自己梳妆台上的木梳扔了出去,砸得窗户正轻轻晃动。
窗外两个人影惊慌跑开,压在身上的裴行迟也随之退了开去。
原来他刚刚是做给窗外的人看的。
陆鸣雪松了口气,连忙又撤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裴行迟也恢复冷脸:“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不会碰你。”
“那我该多谢世子了。”
“嘴硬。”
陆鸣雪气得牙痒痒,他凭什么如此笃定?
不就是之前一年,她追在他后面无数次热脸贴冷屁股吗?若不是他骗她,她怎会抱着那一丝希望苦苦挣扎?
陆鸣雪的眼眶霎时红了。
这人骗她还不够,还要反复践踏她。
陆鸣雪压住心酸,将涌上来的泪也硬生生逼回去。
她的办法他看不上,那就让他自己想去。
反正被关在这儿难受的人,又不是她。
陆鸣雪将绣架搬到床边立起来,权做屏风,将屋子隔成两部分。
两人在屋子里就这么待到入夜。
陆鸣雪精神高度紧张了一整天,眼下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便靠在枕头堆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屋外的两个婆子也渐渐打起盹儿来。
万籁俱寂间,一声惊叫划破黑夜,惊得两人差点跳起来。
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便听见屋内传来世子的一声惊喘。
两人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不可言说。
然而屋内的情况和她俩所想差了十万八千里。
陆鸣雪双手握着沾血的铁簪,缩在架子床的角落。
裴行迟半跪在床上,他右手握着匕首,手背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地落在床上。
“你要做什么?!”
陆鸣雪一双杏眼因受惊吓而染了水色,烛火晃动间,亮得吓人。
她方才不过刚闭上眼,便感觉一道黑影压过来,一睁眼,只见裴行迟面如修罗,手里的匕首闪着嗜血的寒光。
匕首落下的瞬间,她一声惊叫,没有一丝犹豫便将手里的铁簪刺向裴行迟的手。
他敢对她行凶,便该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
裴行迟吸了好几口气也没压制住体内的怒气,面色狰狞道:“蠢货!”
骂完这句,他左手接过匕首,割了一片床幔包裹住伤口。
一直到他收起匕首,陆鸣雪才彻底冷静下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裴行迟却是不愿和她废话,站起身来,一把扯出陆鸣雪身下沾血的衾单。
那衾单是浅蜜合色,衬得上面斑斑血迹十分醒目。
蜡烛熄灭,屋里陷入黑暗。
一直到天边翻起鱼肚白,两个婆子突然被一阵吱嘎声惊醒。
未及反应,两人便被什么东西兜头罩住。
“哎哟喂,救命!”
两人翻腾半天,才露出头来,仔细一看,原来是......
沾了落红的衾单?
“拿回去交差。”
裴行迟冷冰冰地扔下这么一句,直接往院门走去。
院外两个小厮一夜未眠,见他出来,一时不知该不该放。
两个婆子赶忙跑出来,给两个小厮使眼色。
四人本也不想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计,眼下能有东西交差,自然是脚底抹油,赶紧溜。
裴行迟踏出院门,一转身,看见跟在陆鸣雪身边的那两个丫鬟靠着院墙睡着,脸上隐有泪痕。
右手的伤口传来源源不断的痛楚,他还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
“陆鸣雪,你别后悔。”

“你是嫌你世子夫人的地位太稳了吗?”
陆鸣雪眯起眼,她之所以过来找褚淼音,就是打定主意,要收服此人。
褚淼音是侯夫人的眼线,时常被派来监视她,不把这个钉子拔了,她不放心。
而褚淼音最想要的东西,她早清楚,索性便挑明了说。
“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我坐够了。”
褚淼音没接茬,只是看着她,像是在分辨她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知道你对这位置垂涎已久,也因此对我很有敌意。但说实在的,我并不是你的敌人。换句话说,就算我被休了,这世子夫人的位置也轮不到你。”
褚淼音咬牙:“就你知道!”
“褚淼音,你不是笨人,应该知道你在这侯府的处境。迟钝如我,也清楚你将来的归宿,应该只是某个侯伯家不受宠的庶子,充当侯府联姻的工具罢了。”
“你住口,休想挑拨离间!”
“用不着,我手里已经有了你的把柄,你以后若是再妨碍我,我不介意将这件事告诉世子。”
褚淼音脸色大变:“你敢!若是说了,你也摘不出去!”
“我刚刚便说了,我早不想当这世子夫人。我说出来,他若是休了我,我也乐意。”
陆鸣雪故意说得轻飘飘的。
“你!你根本不懂!不知轻重!”
陆鸣雪突然欺身上前,瞪着褚淼音:“不知轻重?我过去一年就是太知轻重了,才让你们一个个儿地看低了我。褚淼音,就说过去一年你给我下过多少绊子,在侯夫人面前说过我多少闲话,又在裴行迟面前上过多少次的眼药,你不会都不记得了吧?”
她突然近身,漆黑杏眼放大数倍,褚淼音被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难怪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过去一年她怎么就没看出来陆鸣雪一张口就要咬人喉咙呢!
“你想要我做什么?”
见她妥协,陆鸣雪伸手轻轻拍了拍她苍白的脸。
“也不需要你做什么难事。只是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许将我的行踪告诉侯夫人。你放心,这世子夫人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只是,到时候这“世子夫人”还值不值钱,陆鸣雪就不能保证了。
褚淼音并不相信陆鸣雪有这样厉害的手段,可毕竟有把柄落在人家手里,她看着又是个不怕死的,别真的连累自己共赴黄泉,便想着先答应下来,徐徐图之。
见达到目的,陆鸣雪准备离开。
离开之前,她似笑非笑道:“记住了,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人走了,话却落在褚淼音的耳朵里,久久不散。
*
萧萧落叶,铺满了南城杏芳医馆的门口。
医馆二楼的客房内,卫封寒正在此处和陆鸣雪等人讲述陆承安伤人案的后续。
吴嘉此人果然十分重要,卫封寒将他提着去了锡安伯府,解释清楚来龙去脉,锡安伯府那位受伤的庶子便顺势“想”起来,当日自己似乎是被人推了一把。
“看他的神情,明显知道推自己的人是谁,但他咬死不说。”
陆鸣雪面露讥诮。
当日和他一同在酒楼喝酒的就那么几个人,让他有所顾忌不敢指认的,恐怕也只有其中的武安侯府嫡幼子。
又是什么人能指使地动武安侯府嫡幼子?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人——裴行迟。
卫封寒又道“吴嘉指认的那个小厮,前不久,其家人上衙门报案,说他失踪了。”
他看着陆鸣雪,见她并无异色,方才放心。
线索断在了这里。
不管怎么说,锡安伯府最后撤销了对承安的指控。
整个案件,相当于是落到了吴嘉一人头上。
“锡安伯,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吴嘉吧?”
锡安伯府硬生生咽下的这口气,也只能在这位寒门学子身上出了。
卫封寒道:“吴嘉准备凶器,蓄谋伤人,栽赃陷害,还有作伪证,条条件件在律法中都有量刑标准,不会因为受伤的是锡安伯的儿子,就加重量刑。”
陆鸣雪挑眉,有些不相信道:“那位京兆尹,可不像是如此公正的人。”
说起这个京兆尹,她简直恨得牙痒痒,典型的跪上欺下,面对锡安伯的要求,他能咬定不松口?
卫封寒摇摇头道:“你放心吧,虽说京兆尹是有点谄媚,但你要说他哪儿做错了,其实并没有。他很油滑,油滑的人,轻易不会突破底线。”
陆鸣雪微怔,继而苦笑,端起阿姜准备的五药茶喝上一口,满嘴苦涩,兼有药香。
这件事看似完满地解决了,但实际上,真正的幕后黑手滑不留手,拿他一点办法没有。
正想着,卫封寒从怀中取出一张请帖,递过来。
陆鸣雪接过一看,原来是锡安伯府举办的赏菊宴,请帖上是她陆鸣雪的名字。
“这是何意?”
卫封寒的薄唇勾起戏谑的笑。
“这个锡安伯想邀请你去参加赏菊宴。”
“......我识字。”
“哈哈,他是想对你们陆家表示歉意。”
“那为何只邀请我一个人?”
“这是好几代流传下来的规矩了,公侯伯爵世家举办的宴会,来参加的客人,出身地位太低的不行。你们陆家在他们眼里是妥妥的寒门,是没有资格参加他们举办的宴会的。”
陆鸣雪闻言,将手里的请帖“啪”的一声扔到桌上:“这是道歉,还是施舍?!”
“诶,你别着急,这些人是累世的富贵,表达歉意就是这个方式。当然,我也很看不惯就是了。”
陆鸣雪看他,状似随意问:“你卫家在他们眼里,是寒门还是高门?”
卫封寒眯眼笑,浑不在意道:“寒门高门,若按他们的规矩来算,吃亏的总是我们不是吗?”
谈起这些人,他脸上的笑总会多几分不屑。状似桀骜,又兼睥睨,让陆鸣雪看得心头发颤。
陆鸣雪叹息,陆家,又怎么能和卫家相提并论。
卫家不仅出了一位深得圣宠的贵妃,更出了一位镇守北关的大将军。
卫家成年的子弟,几乎都在北关历练,都有军功傍身。
这样的家族,窝在京城的旧贵族们,眼红,又无法企及。
看侯夫人对卫封寒的热切就知道了。
不过,卫封寒这番话是没错的。
以前的她不就吃了这个亏吗?
“你说得对。这场赏菊宴,我会参加。”
“这才对。你一直窝在侯府,其实对他们根本一点都不了解。面对敌人,你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正说着,阿姜突然推门进来。
“阿雪,澄明书院山长的女儿纪明春,你认得吗?”
陆鸣雪点点头,心头冒出不祥的念头来。
“那你和我一起去一趟澄明书院。刚刚书院来人说她投湖自尽,还好被人救了回来。只是一直不醒,让我过去看看。”

陆承安蹲在纪明春的床边,边哭边诉说着他们相识以来的种种大事小情。
阿姜在边上听着,不觉也有些心酸。
陆鸣雪也没想到,这两人之间曾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
从两小无猜,到两心相许。
只是他们到底还小,还不明白心动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一时的忍让错过,或许会让他们抱憾终身。
陆鸣雪看了一眼僵在门口的纪山长
纪师娘哭着倒在他怀里,不住地捶打他的胸口。
“你亏不亏心?你亏不亏心?”
纪山长面无表情。
“承......安?”
屋内传来纪明春虚弱的声音,纪师娘连忙噤声。
陆承安傻了,张着嘴呆愣愣地看着突然睁开眼睛的纪明春。
下一瞬,陆承安“活”了过来,将纪明春的手紧紧握住,笑中带泪。
“明春!你醒了!你活过来了!上天怜我!”
纪明春也笑:“傻话。”
她刚刚清醒,身子虚弱,经不起太大的情绪起伏。阿姜无情地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院子里,纪山长脸黑如锅,站在一边不肯面对他们。
陆鸣雪对陆承安道:“承安,经此一事,你可明白了?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可忍让的,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陆承安经历大悲大喜,这才了解长姐的用意,重重点头:“承安明白。”
说完,他向纪山长走过去,撂开衣袍跪在纪山长身后。
“山长,我原以为,明春即使无我,也能幸福一生。但我错了,我和明春,合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请山长成全。我陆承安在此立誓,此生对明春,一心一意,珍之重之,若有违誓,天打雷劈。”
纪山长长叹一声:“罢了,都这样了,除了你,还有谁愿意娶明春?”
这话一出,纪师娘的脸色就变了。
陆鸣雪也满心气愤:“纪山长,你说话未免太不中听!因为你的言语,已经逼得明春投湖,你难道不该为此反省自身?你在治学方面素有德名,怎么说话却这么刻薄!”
“你这妇人,牙尖嘴利!”
陆鸣雪连连冷笑:“呵,我只是爱说实话罢了。纪山长,这整件悲剧,你该负大半的责任。你是师,却纵容学子作恶,你是父,却害得女儿投湖,你做人实在失败!”
“你你你你!!!!”
纪山长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陆鸣雪之所以敢这么说,当然是因为阿姜在身边。
阿姜在,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能给救回来。
阿姜在边上鼓掌:“说得好,阿雪,我好久没听你说话这么好听了!”
陆承安却是满脸错愕,也是没想到自家长姐竟如此威武。
就连纪师娘也隐晦地投来赞赏目光。
纪山长彻底被孤立:“你是她娘!以后她的事,我都不管了,你管!”
说完,甩开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纪师娘对他背影哼道:“我管就我管。”
她将跪在地上的陆承安搀扶起来,安抚道:“回头等明春好些了,我问问她的想法。”
陆承安点点头:“我等她。”
纪师娘又道:“你刚从京兆府出来,师娘给你放三天假,你回家修整好后,接着回来上课。”
陆鸣雪笑道:“纪师娘安排得很周到。”
纪师娘看向她:“你这丫头,说话我爱听,以后若是无事了,欢迎你过来做客。”
“晚辈却之不恭。”
*
送走陆鸣雪一行人,纪师娘又将女儿哄睡后,才到前院找到了正在罚人的纪山长。
十四个学子,灰头土脸,头上都举着一摞书,蹲在地上。
流淌的汗水打湿前襟,蹲着的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纪师娘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累。
这十四个人中,有四个是她亲眼所见欺负过陆承安的学子,想来另外十个也都不例外。
四个被她撞见的她阻止了,可另外十个呢......
她满心歉意,对老头子也更没好脸色。
老头子这个举动,说明他已经将陆姑娘的话听进心里,可他就是不肯承认。
纪山长看见她来,脸色有些不自然。
纪师娘翻白眼:“他们都走了,你现在做这些给谁看?”
纪山长梗着脖子:“我要给谁看?他们欺负同窗,难道不该罚?给我蹲好了!明日将你们爹娘都叫来,看看你们干的混账事!让他们去陆家上门道歉!”
这十四个学子宁愿被体罚,也不愿意叫爹娘,更不愿让爹娘去陆家道歉。
立刻哀嚎四起。
有混账点儿的,直接道:“山长,您之前不也不喜欢陆承安吗?怎么那个少夫人一来,您就被吓住了?您可不能向那些人上人低头哇!”
其他人纷纷附和,纪山长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那陆鸣雪算什么东西?以出身寒门为耻,非要往世族去钻,这种人应该被我们鄙视。陆承安和他姐姐一样,活该被我们踩在脚下。”
纪山长终于不得不承认,为师的一时放纵怨念,已经对这些学子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影响。
他的确错了。
那陆家姑娘的一字一句,萦绕在他心头,抽打在他心头。
“明日准备着,我也得去陆家一趟!”
*
等陆鸣雪回府时,日头西斜,整个侯府被落日余晖笼罩,安静无声。
陆鸣雪走了几步,觉得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走过垂花门,走上长廊,褚淼音突然从月洞门内走出来,经过她时,快速低声道:“世子在你院儿里,看着不大高兴,你可别把我卖了!”
虽然她早知道裴行迟会来找她麻烦,却也止不住地有些恐惧。
裴行迟为了报复自己,将承安陷害入狱,他的目的是等着自己向他低头,最好去求他,让他出手救出承安。
可他真的会救承安吗?
陆鸣雪心里清楚,他不会。
大约在他的设想里,当她舍弃自尊苦苦哀求之后,他仍旧会让承安含冤而死。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彻底垮掉,再不能找他麻烦。
陆鸣雪走到自己的院门前,一个脸熟的小厮站在外面,见她过来,躬身将门打开。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夕阳的光线慢慢昏暗,她看见一个背脊挺直的身影,站在屋檐下。
他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
原本眉目含情的桃花眼,此刻满是晦暗莫测的情绪。

陆鸣雪身子还未好转,从床上起身时,还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但她实在躺不住,承安还在牢里关着,随时都有可能结案。
她当然不会指望裴行迟会管这事。
而卫封寒,虽然昨日已经达成合作,但明面上他也不能对这事太过关注,更何况他是军中人,对京兆尹的影响力也有限。
如今只能希望他能尽快找到那凶器的来源了。
到了下午,陆鸣雪的娘又来了。
她被宝珠领进来时,目眦欲裂,看着陆鸣雪像是在看仇人。
“你爹也出事了!”
原来,因为承安的事,连累陆老爷在朝堂上被上司谈话训斥,还因此扣了他半年的俸禄。
陆鸣雪只觉荒谬:“这完全不合理!承安的事还未有定论,怎能因此扣发爹的俸禄?!”
萧品韵冷笑:“你还晓得!那你知不知道,这都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
亲娘愤恨的眼神让陆鸣雪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亲娘说的话更是让她云里雾里。
“你少装不知道,你弟弟被抓,你爹被训斥,都是世子指使的!要不是你惹怒了世子,他为何要害他俩?!”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在陆鸣雪的灵台,她早有此猜测,可真验证时,她仍旧觉得荒谬。
“既然娘这么肯定,一定是有证据了?”
萧品韵误会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抵赖不肯承认,大为光火。
“你个不孝女!”
陆鸣雪只觉一道黑影袭来,身边的宝珠惊叫一声,而后便是“啪”的一声脆响。
定睛一看,萧品韵的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上前阻拦的宝珠脸上。
力气之大,宝珠的脸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道红色的巴掌印。
“娘!你居然想掌掴我?!”
陆鸣雪也起了火气,一把将宝珠拉到一边,怒目瞪着萧品韵。
“怎么?你要教训你娘?当初让你嫁进侯府,我们从没想过要从你身上沾光,没想到,你倒是让我们陪你一起倒霉!”
“够了!同样的话你就不要再说了。你们当初送我出嫁,没想着沾光,也没想着倒霉,你们不过是想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与你们再无瓜葛!”
陆鸣雪将这番压在心里的话,和着这一年无处倾诉的委屈一起吼出来,还未痊愈的身体承受不住如此汹涌的情绪,摇摇欲坠。
萧品韵扯了扯干涩的嘴,讷讷道:“你......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也是我们辛苦培养大的女儿,当初你喜欢琵琶,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让你拜入国手门下,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没忘,我的确喜欢琵琶。是你忘了,你当初之所以送我去学琵琶,是因为你知道当时要和亲的惠善公主擅长琵琶,陛下大力推崇,京中世家更是跟风追捧。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让我学好琵琶,在宴会上露脸,满足你的虚荣心!”
“你,你这个不孝女!”
“娘,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不是傻子,你心里算计的那些,我一直看得清楚。”
萧品韵被她说得脸上无光,更是没了底气,颓然坐下,看着眼前神情陌生的女儿,不由心头一痛。
她明明一直在为她考虑,这个女儿也一直是她的骄傲,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娘,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了你们,你放心,我会救出承安。但有一点,陆家既然已经和侯府成了姻亲,就不可能独善其身,你要是打定主意要和我撇清关系,便回去问过父亲!”
说完,陆鸣雪转过身子,闷闷道:“送客。”
萧品韵站起来,还是第一次,在长女面前有了束手束脚的感觉。
“阿雪......”
她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陆鸣雪始终面朝床内,不想理会她。
“那......娘走了。”
屋门声响,屋内重归寂静,陆鸣雪躺在床上,默默流泪。
宝翠过来唤她时,她不动声色地擦去眼泪,重新坐起来。
“少夫人,您看您这一身的冷汗,快别伤心了。”
陆鸣雪点点头,见屋外只有宝翠,问道:“宝珠呢?”
宝翠笑道:“少夫人放心,这丫头没事儿,她是怕您看见她的脸,不开心。”
“她受委屈了。一会儿带她去找大夫看看,拿帖消肿的膏药,诊金从我的匣子里取。”
宝翠点点头,给陆鸣雪擦完身子,又伺候她喝完汤药后,便出去了。
陆鸣雪觉得身子松快了些,站起来走到窗边。
这一切,原来都是裴行迟的手笔。
算算时间,他一定是为了报复她用簪子划伤他的手。
那一道伤疤,他就要陆家的两个人来赔。
*
侯夫人的院子,褚淼音一如既往地伺候在侯夫人的膝下。
“姨母,您尝尝,可甜了。”
褚淼音娇笑着,将一枚剥了皮、晶莹剔透的葡萄递到侯夫人的嘴边。
“嗯,确实甜。”
“姨母,听说......刚刚亲家娘子气势汹汹地过来,像是要找少夫人的麻烦呢。”
“什么亲家娘子,以后可不许这么称呼了,别带累我们也有了寒酸气。”
褚淼音笑道:“诶,听姨母的。”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语带担忧道:“侄女有一事不明白。”
“嗯?”
“虽然陆家卑贱,但......到底还是侯府的姻亲,这下出事,会不会连累侯府?”
“呵,你这丫头,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怎么还一点长进都没有?”
侯夫人乜了一眼褚淼音,又面带骄傲,道:“陆家那是高攀,而且这件事证据确凿,侯府不管那是情理之中,就算插手,也不过是念及情分。只要不越过底线,侯府怎么做都有道理。你可知为何?”
褚淼音睁大眼睛,故作不知道:“求姨母直接告诉淼音吧。”
“世家之间,多多少少都有利益往来,没人会为了陆家大做文章,得罪侯府。”
说完,侯夫人又想起什么,叹了口气:“若不是当初行迟非要娶陆家女,我们现在也不至于被其他伯侯暗地里排挤!”
褚淼音笑道:“若是让大表哥停妻另娶,可能让姨母顺气?”
“那敢情好,若真有那么一天,我定然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
“姨母,您真的觉得,陆氏昨日是出去投湖的吗?”
听她提起这事,侯夫人只觉得晦气,皱眉道:“不然还能做什么?”
“姨母,我也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她应该是外出去私会什么人的,回来的时候发现院子被人围了,才走投无路假装投湖。”
“你这么一说......我也正奇怪,那陆氏是个死皮赖脸的,好好的怎么会投湖呢?”
“是呢,今早我奉姨母的命令,去向她赔礼,她可精神了,躺在床上,两个丫鬟伺候着,满脸得意。若她真的是想要自尽,现在绝不可能是那种模样。”
侯夫人眯起眼:“她真敢做这样的事?”
褚淼音面露不安道:“淼音也不懂,若是女子被心爱的男子冷落一年,是不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行了,这里不需要你插手,明春若是能醒,也不会想见到你,你请回吧!”
纪山长直接下了逐客令。
既然被人说厚脸皮,那陆鸣雪何不坐实了?
她悠然走到石桌旁,款款坐下。
“纪山长,我说了,明春是我陆家的恩人。她还没醒,我要是走了,旁人会怎么说我陆家?你也知道众口铄金,难不成你想逼得我也投湖?”
“你!”
纪山长被她气得面色扭曲。
他好歹也是书院的山长,和女子争口舌之快,成何体统?
如此一想,便又沉下气来,轻蔑地看了一眼陆鸣雪,寻摸着回头得把那石桌石墩拿出去扔了,而后招呼来两个学子。
“你们两个,把她给我请出去!”
陆鸣雪幽幽道:“我看谁敢碰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吧?”
她这话一出,差点没把纪山长气个七窍生烟。
“好哇!果然是攀上高枝才敢喳喳叫,你怕是不知道我澄明书院都是硬骨头!就算侯爷亲自过来,也没这个脸面,你当自己有多大能耐!”
他大喊大叫一通,哪里还有一点山长的儒雅模样。
果然,这位山长内心颇为嫉恨权贵。
陆鸣雪佩服他敢说这样的话,但眼下被为难的是她,她实在对他生不起好感。
“纪山长,你说我是女子,又说我是攀高枝的,可见你对我的成见有多深。我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更没必要说服你。我只想奉劝你四个字——有教无类。”
“早在我嫁入侯府之前,承安便已经拜入澄明书院,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什么品性?可你偏偏被偏见蒙蔽,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却相信世人空口白牙的污蔑,如此昏聩偏听偏信,你也配当这澄明书院的山长?!”
陆鸣雪猛地一拍桌子,气势如虹,震得那两个学子忍不住回头看老师的脸色。
纪山长被她说得脸色煞白。
陆承安是什么性子?为人谦和,学习刻苦。
若非如此,他当初又怎会同意明春和他往来?
但是......但是陆家家风不正,陆家的孩子又......
以往圆融的一套逻辑,被陆鸣雪点破之后,再说服不了自己。
纪山长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在自欺欺人。
两个学子见他满脸震动,不由出声想要唤醒他。
就在这时,屋门打开,走出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衣着朴素,满脸慈祥,眼眶通红,看样子刚刚的哭声正是出自于她。
两个学子连忙拜见:“师娘......”
纪师娘深深看了一眼陆鸣雪,才对那两个学子道:“你俩先出去吧,记得转告大家,明春已无大碍,不必担心。”
等学子走了,纪师娘嗔怪着对纪山长道:“你看,我早说过了,承安是个好孩子,你偏偏就是不信。还强行拆散他和明春,又乱点鸳鸯谱!吴嘉虽然心眼小,但若不是你将明春配给他,他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来。”
纪山长脸上彻底挂不住,强撑着道:“你的意思,都是我的错?”
“一步错,步步错!老头子,你就不要再固执了。”
说完,纪师娘看向陆鸣雪,问道:“陆姑娘,我听说,承安今日回家了?”
陆鸣雪点点头,正要说话。
却听外面起了争执声,隐隐能听到承安的哭嚎。
纪山长也听见了,他看了一眼陆鸣雪,哼道:“他来做什么?!”
纪师娘剜他一眼:“承安定然是来看明春的,这孩子,发乎情止乎礼,我看着挺好。”
“你?你就喜欢他那模样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陆鸣雪忍无可忍道:“纪山长,在你的偏见纵容之下,承安被欺负了许久,你可知道?”
不管是什么书院,都不可能以学子欺负倾轧同窗为荣。
纪山长的脸火辣辣的,他希望看到的自然是学子之间友善尊重,这也是他一向标榜的治学之道。
但他的初心或许早已因他对世家的不满生怨,污染蒙尘。
他一甩衣袖,道:“我去把他带过来!”
纪师娘见他走远,蹙眉叹息道:“这老头子,越老越不听劝,你骂骂他也好。陆姑娘,承安是一个好孩子,是我们对不起他。”
这话说得陆鸣雪心中熨帖,对纪师娘的态度也好起来。
“明春究竟是为何想不开?”
提到明春,纪师娘的眼眶又红起来,几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陆鸣雪上前递过帕子,安慰道:“幸好幸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只有将明春的心结解开,才能治本,让明春彻底放心不是?”
纪师娘擦干眼泪,点头道:“你说的没错。其实啊,明春一直自责,她觉得吴嘉和承安的事,她有责任,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昨儿又被老头子骂了,说她......说她丢人。”
纪师娘光是诉说,都觉得心疼。
哽咽道:“她一直听老头子的话,遇到这样的事,外面议论纷纷,老头子还说这种诛心的话,她当然会想不开!我可怜的女儿......”
纪明春是纪山长和纪师娘的幺女,从小跟着爹娘生长在纪律严明的书院中,自然也会拿这套高标准要求自己。
陆鸣雪却是看透了,这些规矩,有时候是必要的,但若是为了守规矩,伤害了自己,甚至危及自己的生命,那就是迂腐。
纪师娘哭声未停,纪山长便拎着陆承安过来了。
陆承安似乎被人揍了一顿,满脸的眼泪,还有擦伤,嘴角也破了。
新换的一身素青长袍也沾满尘土。
陆鸣雪却不觉心疼,承安就是太温和以至于没有血性,才会在纪山长斩断他和明春的关系时,没有任何反抗。
但她没想到的是,陆承安一进院子便看见纪师娘在长姐的安慰下,哭得满脸是泪,直接便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挣脱开山长的手,满心想的是一定要见到明春的最后一面。
陆鸣雪连忙拉开纪师娘,让他进了屋子。
屋内,纪明春没有一点血色地躺在床上,乍一眼看过去,真像是连气息都没有了。
阿姜施针完毕,正在一旁收拾东西。
这种种迹象落在陆承安眼里,足以说明一件事:明春已去。
陆承安突然不敢往前。
他张开嘴,声音破碎:“明春?明春?我来看你了。”
他轻唤着,纪明春没有一点反应。
“明春!明春......我,对不起,太迟了,太迟了,我......我一直都......都记挂你,可我也一直......不敢说出口,是我错了......是我......”
阿姜对陆鸣雪做了个鬼脸。
纪明春的手指微微一动。
而陆承安满眼悲痛地盯着她的脸,并未注意到这一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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