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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阶仙灵结局+番外

天门山下王半仙 著

女频言情连载

整个道袍猎猎作响,雷击木剑暴涨三丈,一股刚烈的罡风吹得人群东倒西歪。老村正是懂货的,一看那气势,满脸震撼的道:“好厉害的剑罡!”“仙师执剑,再厉害的阴邪也能镇压!”不少人开始欢呼起来,人丛之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氛。黑玄道长意气风发,胡须都被罡风吹得散开,他眼神坚毅,连斩三剑,都落在棺材缝隙之处。长剑收起,黑玄脸上已经是汗水满布,所有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道长。这么厉害的仙术,也斩不开这种邪物所居的棺材么?人群瞬时间鸦雀无声,不少人的心里开始打鼓。聪明人开始往后退,慢慢地往院子外溜。蓦然‘咚’的一声,刺破这股寂静!金棺突然在地上开始跳动,仿佛里面的大恐怖,要挣脱束缚,跳脱而出。“要出来了!”有声悚然尖叫。有人抱着头转身就跑。杜方简直紧张的吸...

主角:萧二杜方   更新:2025-01-18 15: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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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二杜方的女频言情小说《九阶仙灵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天门山下王半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整个道袍猎猎作响,雷击木剑暴涨三丈,一股刚烈的罡风吹得人群东倒西歪。老村正是懂货的,一看那气势,满脸震撼的道:“好厉害的剑罡!”“仙师执剑,再厉害的阴邪也能镇压!”不少人开始欢呼起来,人丛之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氛。黑玄道长意气风发,胡须都被罡风吹得散开,他眼神坚毅,连斩三剑,都落在棺材缝隙之处。长剑收起,黑玄脸上已经是汗水满布,所有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道长。这么厉害的仙术,也斩不开这种邪物所居的棺材么?人群瞬时间鸦雀无声,不少人的心里开始打鼓。聪明人开始往后退,慢慢地往院子外溜。蓦然‘咚’的一声,刺破这股寂静!金棺突然在地上开始跳动,仿佛里面的大恐怖,要挣脱束缚,跳脱而出。“要出来了!”有声悚然尖叫。有人抱着头转身就跑。杜方简直紧张的吸...

《九阶仙灵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整个道袍猎猎作响,雷击木剑暴涨三丈,一股刚烈的罡风吹得人群东倒西歪。
老村正是懂货的,一看那气势,满脸震撼的道:
“好厉害的剑罡!”
“仙师执剑,再厉害的阴邪也能镇压!”不少人开始欢呼起来,人丛之中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黑玄道长意气风发,胡须都被罡风吹得散开,他眼神坚毅,连斩三剑,都落在棺材缝隙之处。
长剑收起,黑玄脸上已经是汗水满布,所有人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道长。
这么厉害的仙术,也斩不开这种邪物所居的棺材么?
人群瞬时间鸦雀无声,不少人的心里开始打鼓。
聪明人开始往后退,慢慢地往院子外溜。
蓦然‘咚’的一声,刺破这股寂静!
金棺突然在地上开始跳动,仿佛里面的大恐怖,要挣脱束缚,跳脱而出。
“要出来了!”有声悚然尖叫。
有人抱着头转身就跑。
杜方简直紧张的吸不上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棺材。
黑玄道长也似乎有点紧张,抹了把汗珠子,自怀中取出盏浑身漆黑的铜炉,这铜炉和之前萧二的铜炉一模一样。
只是花纹,却繁复了许多。
黑玄非常慎重地将铜炉放在棺面之上,然后指甲作剑,从自己眉心画出一滴鲜血。
所有人屏气凝息,盯着他的动作。
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这一滴鲜血被黑玄轻轻一吹,送进了铜炉之中。
变故突现——
当血滴落入铜炉的一瞬间,瞬间如活物一般跳了起来,跟着,金色的棺盖忽然弹开,摔落在土地上。
‘呀!’有人吓得捂住了眼睛,尖声嘶叫。
“别吵!”
黑玄道长一声道音喝出,瞬间将所有声音镇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了金棺之前。
杜方立刻凑了上去,无数人同时‘哦’了一声。
这是一个婴孩。
不出三月,只有不到一尺,诡异的是,浑身肌肤透明,五脏六腑,看得一清二楚。
寂静的清夜之中,那婴孩心脏的砰砰跳动。
“果然是圣灵,还是个活的!”
黑玄轻轻的赞叹,将紫袍脱下,伸手掏出了婴孩,裹在了袍子之中,黄色的系带裹在身前。
这么一个如此恐怖的生物,居然没有发生任何恐怖的征兆。
这是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
本来开棺之后,大家都以为,必定要经过一场大战,才能收服这鬼物圣婴,可任谁也猜不到,黑玄道长,就这么毫无遮拦地抱了起来,系在怀中。
醒悟之后的乡民,开始脸泛红光,贪婪的眼光盯上了那黄金棺材。
既然威胁已去,这桩大财富唾手可得,立刻有人不要命地冲了上去。
“站住!”
黑玄道人长剑一挥,厉声喝道:
老村正脸色一变:“仙师也看上了这金棺么?”
黑玄道长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方外之人,要这些作甚,你们难道眼睛瞎了,看不见这棺材是虚幻之物么?”
“什么虚幻之物,明明是黄金!”
有人去抱那金棺,手刚刚搭上,蓦然——
一道紫色的雾气,从棺盖之中萦绕而上,所有人的脚步忽然间顿住,在刚才放婴孩的头部,居然有只古朴,雅致的白色瓷瓶。
这紫色雾气,就从中萦绕而出。
渐渐地闪出一星一点的金色荧光,金紫相间,居然化成了两瓣叶片的花瓣,
虚悬在金棺之上。
紫金色花瓣之上,各是一个黑色的椭圆,最中间泛着盈盈的水润光泽。
“这是什么?”
“看着像两只眼睛!”
“对,就是人的眼睛!”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杜方又想起了之前最初看到那紫色浓雾的一幕,浓雾之中仿佛有两只眼睛,瞄了他一眼。
起初以为是幻觉,现在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果然是这两只漆黑的眼珠,在之前盯了自己一眼。
在他出神的一瞬间,四周惊叫连连。
随着花朵越来越亮,棺材棺盖忽然间开始融化,几乎两丈宽的金棺就像是活物一般,化成了气体,被吸入了这紫色花灵之中。
金棺消失,紫花也淡去了光芒。
黑玄道长眼中掠过一丝狂热,这一幕,像极了传说之中的气运之灵,每一个甲子,才会生出一朵。
自遥远的境海而生,飘零九大神洲。
这种稀罕之物,就算是最绝顶的剑修,穷尽一生也未必能碰到一朵。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藏在这具棺材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飞来横财!
——对于修真之士来讲。
黑玄激动的浑身颤抖,血脉喷张,他的手伸了出去,极缓极缓的触向那朵紫色花灵。
指尖触碰到一刹那!
他发现自己嗓子哑呢,两腿僵住,再也不能前进一步,在他睁大的瞳孔之中,土院之中的木梁,石磨,手推车,远处的树木,花草,忽然间开始扭曲。
整个空间之中所有的物体,都变成了一根一根,五颜六色的丝线。
这诡异的一幕,不光是黑玄道人,在场之人所有人眼中,都是这样的丝线。此刻的天空,变得和乱了的丝绸一样,铺满了天空
紫色花灵缓缓落下,就在即将融入泥土之时,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只耗子,非常准确的一口将那花灵吞噬,双脚一弹,直接钻入了杜方的怀中。
花灵消失,扭曲的丝线消失,空间又恢复了原样。
每个人都惊异地发现,自己僵住的身体忽然又能动呢,身体恢复原样的乡民,眼光瞬间齐刷刷地看向杜方。
此时的杜方还垂着头,并没有察觉到众人火辣的眼光,伸手将那只耗子掏了出来。
这是王二。
和他的大黄一样,养在家中的宠物。
此时,耗子王二的眼睛,已经彻底变成了紫色,和其他灰不溜秋的瞳孔完全不一样。
杜方贴心地将自己的花生糖取了半颗,喂在王二的口中。
这是他的玩伴,也是他的朋友。
终于察觉到异样的杜方抬起头,看着无数人盯着自己,愕然道:“怎么呢?”他的父亲和大哥立刻走了过来,拦在他身前,低声道:
“将它收起来!”
父亲的声音严厉,杜方委屈地嘟起了嘴,重新塞入了怀中。
老村正大声咳嗽了几声,开始站出来说话:“仙师今日收复鬼物,给咱们坎子上除去一桩祸患,积累下大功德,这就请仙师移步,往祠堂之中用膳!”
黑玄没有动身,却走了两步,在杜方跟前蹲下身,微笑道:“小朋友,你那只耗子,能让我看看么?”
“当然可以!”能受到这种大人物的赏识,杜方立刻将王二掏了出来。
黑玄道人伸手去接,紫眸耗子的身体居然穿过了他的手掌,直接落在了地上,王二吱吱叫了两声,重新跳入杜方的怀中。
杜方的脸立刻变得通红,将它扯出来,“仙师要看你,赶紧出来!”
“不用了!”
黑玄道长笑着站起了身,向着村正道:“就在这里吃吧,我还有些话要说!”
他当先走入了大房,老村正赶紧开始驱散人群,吩咐媳妇妇人去做汤饭。
吩咐好了一切,将坎子上德高望重的几个老人请了过来。
杜方家里的客厅有点寒酸,几张歪歪扭扭的板凳散在地上,黑玄道人盘膝坐在炕头。
所有人只能在下面相陪。
杜根成神色凝重,看着几个老人进房,人已到齐,将门帘拉了下来。
老村正还没说话,他已经开口急道:“仙师,那花灵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耗子吃了之后会变成那般异象?”
这是关乎儿子的大事,做父亲的当然心急。
黑玄道长沉吟了许久,才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仙师这等修为,博古通今,难道也不知道么?”
黑玄苦笑道:“我只知道,这东西会招惹来很厉害的阴邪,花灵能养阴气,滋润鬼胎,这东西,就是南沧洲厉害的鬼物梦寐以求的神物!”
他将‘神物’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杜根成立刻道:“那就请仙师将此物带到玉真观,请高人化解!”
话声一落,黑玄道人没有吭声。
杜根成急道:“道长是修真之士,连这点菩萨心肠都没有么?这东西放在这里,就是个祸胎,遭殃的不仅仅是我家,整个坎子之上......”
他没有将话声再说下去,因为今日萧二的下场已经帮他说明。
几个老人同声哀求道:“就请仙师发发慈悲,带走它吧!坎子上都是凡人之身,实在经不起那些阴邪折腾!”
黑玄抿起一丝不经意的笑容,看向站在墙角的杜方,微笑道:“小朋友,你愿意割舍么?”
“不愿意,这是我的朋友,它又没犯什么错!”
杜方刚摇头,父亲的巴掌已经扇在了脸上,厉声道:“这是关乎全村人性命的大事,轮不到你来定夺!”
杜方委屈地咬起了嘴唇,父亲从来没有这么疾言厉色过。
老村正见局面僵持,站出来说道:“这东西是一定要送出去的,如果仙师不肯收留,那老身明日就带人,去送到灵霄山上去,让山上的仙人来定夺!”
黑玄道人终于走了下来,蹲在杜方面前:
“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而是,那花灵被耗子吞噬,产生异变,在场之人,除了这个小朋友,没人能将它拿在手中!”
为了证明他所言不虚,王二被杜方再一次拿了出来,挨个在每个人手中都过了一遍。
现实真如他所说,除了杜方,没有人能将耗子捏在手中。
这耗子,就像是一团空气。
老村正看向杜方的脸已经开始变得阴郁,坎子上出了一个妖孽,这是萧二临死时的论断。
所有的阴邪,鬼物,甚至金棺中的花灵,圣婴,都是这个七岁的孩子招来的。
现在一切都指向杜方,萧二所言不虚。
老村正咳嗽了两声,轻声道:“等明日带几个人,咱们一起将方儿送到灵霄山上去!”
“不行!”
杜根成站出来,立刻否决这个提议。
“为什么?”
杜根成没有吭声,灵霄山上都是修真强者,素来对阴邪大妖都是斩杀殆尽,自己儿子和阴物不清不楚,现在送进去,身家性命都很难说。
他不愿意赌那些修真强者的一丝善意。
杜根成走南闯北,接触过那些剑修,见闻远比村里的乡民要广博得多。那些村人口中的神仙人物,邪修,鬼修不在少数。
他可不愿将自己儿子,在不知道根底之前送进去。
“你们一家,这是要置全村人于险地,不顾族人性命么?”老村正终于开始变了颜色,森然道:“如果你一意孤行,那我就动用族规,将你们一家,从这里驱逐出去!”
杜方扬起脸,茫然地看着老村正,第一次发现,这个和善的长辈,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当危险来临之时,也变得开始陌生。
“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个白胡子老人站了起来,这是杜方的二大爷,他们的邻居,也是最亲的长辈。
“他们不用搬出去,坎子也免受灾厄!”
杜二大爷看向黑玄道长:
“请道长发慈悲,将方儿收为徒弟,如此就能两全!”

“仙灵出世,杀劫又起,南沧洲要多事了!”
白衣女子眉头皱了起来,杜方的猥亵她并非没有听到,她有点微微想不通,为什么当年的那个纯朴少年,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入世,入世。
俗世浮尘,果然会改变人的心性。
她呆呆地立了许久,剑芒升起,往北而去。
回到灵霄的杜方并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绕道后山,从无人看管的后山柴门,徒步登阶上山。
临走之时,玄贞师叔刻意交待,不可被人撞见,更不能被同门发现
这趟差使完成得很圆满,除了出现的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
杜方不知道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的目的,修为绝高,容貌隐隐约约很美,封印他身上的气运之灵,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更有那一瞬间,踢出的那只美腿,让他心头荡漾。
此时的他心情很放松,希望就在眼前,轻轻叹了口气,在心中说:
‘这一次比剑的资格,玄贞师叔总该为他争一个来吧!’
刚转过一个山脚,山道上突然转出三道白色人影,杜方立刻猫起身子,隐匿在树林之中。
本来想着等那三名弟子过去,自己再亲自拿到玄贞师叔的房中。
没想到那三名弟子就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嘴中开始悄悄议论着什么,这三人声音压得极小,生怕被别人听到,传了出去。
杜方隐匿在林中,不时的听见什么‘青霜师姐,青霜师妹......’
灵霄剑派内门弟子之中,天资最卓越,修为最深,最负盛名的美人,就在这些人的口中,成了污言秽语。
作为外门弟子中,等级最低,境界一直徘徊在二境的杂修,李青霜对于杜方,那是天人一般,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凡人之与仙神,皓月之与萤火。
那轻灵的剑韵,优美的身姿,清冷孤傲的性格,给他留下了几乎不可磨灭的印象,这印象汇成了刀子,不断地割着他心底的回忆。
杜方静静地听着,他早已不是冲动血性的少年,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女人,去和人发生冲突。
这七年的历练,无数次的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将他的心境锻炼得很坚韧。
他蹲在林中很久,那三名弟子依然没有离去,交谈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连后来三人共娶一妻,轮流行房的骚话也说了出来。
这三人都是内门弟子,境界要高他一个大境界。
他依然平静地呆在林中,撞破了玄贞师叔交待的事小,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棋子,说不定会被杀人灭口事大。
而且像他们这种外门弟子,就算进入刑堂,就是说出了花,大长老一句话就能给他定罪生死。
所以他没有出去。
杜方越等越急,生怕盒子之中的眼睛会出意外,弄出点响动来。
可那三名内门弟子,说起这些骚话是越说越兴奋,脸上的红光越来越浓,丝毫没有要走的样子。
终于忍耐不住的他,摸出怀中的耗子王二,放在地上,轻轻道:
“去叫玄贞师叔过来!”
王二似乎能听懂人话,立刻从林中窜了出去。
不到一刻之间,耗子去而复返,唧唧的叫了两声,重新钻入杜方怀中。
“话带到了?”杜方轻声问。
王二唧唧回应了两声。
杜方刚想说话——
突然,林子周围的整个天空都阴暗了下来,后山的丛林立刻被一团黑暗淹没。
那三名内门弟子,霍然长身,抽出长剑,怒喝道:
“是谁?滚出来,哪里来的妖物,敢擅闯灵霄山!”
一道浩大的黑云掠过,将那三人直接一爪子,从山上踢了下去。
黑云一个回旋,落在杜方身旁,那是一只黑色的乌鸦,两只眼睛闪着绿火,
阴森,恐怖,站起来几乎有人头一样高。
它难听,嘶哑的嗓子忽然间口发人声:
“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杜方赶紧伏在地上,不敢去看他。
那是玄贞师叔的声音。
“跟我走!”
黑色羽毛的大鸟两只铁爪抓住盒子,没入这团黑暗之中。
杜方御剑跟在身后,鼻子中只闻见极轻极淡一丝腐臭的尸气,他不敢吭声,也不敢问师叔究竟修炼的是什么道。
但很显然,玄贞师叔和其他人练的绝对不是同一种道术。
玄贞师叔身上的这种淡淡尸气,如果不是和鬼修阴邪打交道太久,是很难察觉的到。
也就是三年之前,玄贞师叔登阶剑道六境之后,才出现这么一股淡淡的味道。
杜方从来没有去问过。
黑暗消失。
两人已经坐在了房子之中。
这是后山的凉亭,一座茅屋盖在不远处。黑色大鸟消失,露出了玄真师叔的本来面目。
他一身黑袍,头发挽成道髻,神色慎重,脸色红润。
这是玄贞师叔的本来面目,和当初在老张头村子之中一般无二,在云海广场,还是灵霄剑阁。
玄贞师叔的脸色和现在并不是完全一样。
因为此时细看的话,还是能看见那红润皮肉之下的点点细小黑斑。
杜方见过那种黑斑,只有在百年不腐的尸体之上,才会有这种东西。
但在活人脸上,却从来没见过。
而且玄真师叔修为高深,将这尸斑压制得只有针尖般大小。
这时候的玄贞将手放在盒子当中,他伸手搭在木盒之上,脸色越来越舒展,微笑:
“你这次下山,事情办得很好,果然是三境的玄蛇血眼。”
杜方忙垂手道:“那是师叔教诲的好,弟子只是依照师叔吩咐去办理。”
“坐,喝茶,咱们很久没这么单独相处,我想和你聊一聊。”
玄贞亲自斟茶,杜方诚惶诚恐地坐下,屁股不敢坐实,只担了半个椅子。
“外门弟子之中,只有你的天赋最卓越,办事也最靠谱,可惜我那弟子死得早......”
玄贞越客气,杜方越觉得心里不安,忙站了起来。
“弟子不敢!”
“可惜,你被天赋所累,一直在外门徘徊,这么多年,修为无所寸进,你心里多有怨恨吧!”
“弟子不敢有!”
“外门弟子,本来没有比剑的资格,那都是咱们剑派箐英之间的事,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要知道,你的身世,决定了不可能入内门的。”
玄贞提着碗盖,幽幽的来了一句。
杜方轻声道:“弟子修剑七年之久,登阶二境之后,一直不能登顶三境剑修,家父惨遭横死,我修为不能寸进,至今没能找到那个妖邪,我想进入内门修剑,就是为了提升修为,早点找到他!”
玄贞叹道:“你倒是个孝子,哎,可惜,你这身份,让我太难做......”
杜方的脸色终于变了,似乎猜到了什么,他颤声道:
“这一次的名额,已经下来了吗?”
“下来了,还是没有你的名字!”
杜方站在当地,紧紧咬着嘴唇,几乎咬出了血,他的拳头握紧,指节都捏的发白。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这次机会错过,他将彻底被逐下山。
收去剑罡,意味着此生再也无法修道。
他的退路早已被堵死,所有的希望,就压在了这一天,结果,这残酷的结果,还是不疾不徐的来呢。
他努力了七年,整整七年,这七年兢兢业业,为剑派奔走,日夜苦修,下山除妖,剑道修为早已经是外门弟子前三甲。
然而每年的进阶内门弟子的名额,都没有他。
每一年比剑的名额,外门弟子都会放出两个名额,这一次,依然还是没有他。
杜方整个人突然崩溃了,他脸色血红,咬着牙问:
“是不是又是陈甲,应雄?”
看着玄贞轻轻点了点头,杜方再也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忽然怒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们两个?”
“因为你的身份,因为你是青灵塔!”
听到这淡定的话声,杜方突然整个人都凉了下去。
青灵塔,
又是青灵塔!
他无数努力,就是为了成为内门弟子,获得高阶剑谱,吸食道脉源气,提升灵塔品级,从而登阶更高层次。
这就是杜方七年努力,一直要进入内门的根本原因。
但是很可惜,他的身份是白身,白身就是普通的百姓,历代祖上都没有出过修真之士,慧根之中不可能会有血脉之力。
没有了血脉之力温养,他手中的剑一生都将是凡品,登不了大雅之堂,也不可能和最顶尖的剑修同台竞技,一较雌雄。
此刻的杜方心中早已是一片冰凉,自己这一生,终将路过修真之门,而进不去。
他已经在灵霄山呆了七年。
三月之后,他就将回到那个曾经的家。
没有了灵霄山的灵气温养,七年苦修的剑罡,也将逐渐散去,杜方将和他的父亲,大哥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被困死在土地之上。
就是被累死在地里,身体也会被地主拿走,用来和鬼修邪修,换取金银。
凡人的一生,在这种修真世界,残酷而无奈。
这七年他的阅历已经不下八十岁的老人。
这个修真世界所运行的规则,都被他摸的一清二楚,
他也早已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七岁少年呢。
杜方七年苦修,却连一个比剑的名额都争取不到。
陈甲应熊都是城中的富豪之家,虽然天资和他一样也是青灵塔,但自从他们成为外门弟子。
每年的比剑名额,总是稳稳当当的落在二人手中。
杜方本以为为玄贞师叔尽心办事,能拿到最后一个名额,但是可惜,现实总是如此的残酷,尤其对于他这样的底层人士。
他忽然站了起来,走出去几步,心有不甘,终于回头道:
“师叔,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的声音冷漠,麻木。
名额是大供奉敲定的,想去改名,就只有去大供奉那里,对于眼前的玄贞,杜方的问询只是带了那渺茫的希望。
玄贞的脸上古井不波,淡淡的道:“你先别急着走!”
“师叔还有事?”
玄贞不答,遥遥望着山下的林莽,微微皱眉道,“怎么还不来?时辰都要过了!”
“什么还不来?”杜方有点纳闷,心中猜测,难道说,玄贞师叔还在等人?还有一个和他一样,被派出去斩妖取物?
忽然,在凉亭的上方,突然间飘下一朵紫色身影。
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几乎让人不敢抬头的女人,穿着一身紫色轻纱,遥遥从空中漫步而来,如云中仙子。
最美丽的并不是她纯洁无暇的脸容,而是那一双,若影若现,不时在裙摆中波动上下的修长的美腿。
白皙,光洁,弧度优美的忍不住让人想上去,轻轻摸一摸。
杜方立刻低下头,为那艳色所逼,根本不敢去看。
这个曾经的美人坯子,如人所愿,成长成为灵霄的绝顶美人。
天赋最卓绝的紫灵塔,相传能突破九境的传奇人物。
但现在最吸引人目光的并不是她优美的楚腰,修长的大腿,而是在她手中拖着的一方红色棺材。
棺材凄艳,刷着靓丽的红漆,和血水一样,只有一剑之长。
李青霜遥遥落在凉亭之上,看了杜方一眼,似乎面带惊诧之色。
“杜方师弟,你好!”李青霜神色淡然,微微俯身。
“师姐好......”杜方忙回应,他只感觉自己面红耳赤,说话都开始结巴,这是他和她十年来说的第四句话。
那种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让他自渐形秽。
“一路还顺利么?”玄贞道人盯着那红棺。
“已经带来了,没有发生意外!”
李青霜将棺材放在凉亭正中,和杜方并排站在一起。
这是要做什么?
正当杜方猜不透的时候,身旁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李青霜双眼紧紧盯着,白皙的手指几乎捏出了汗,她似乎比谁都紧张。
玄贞咳嗽一声,他随手轻轻一挥,红棺就到了他手中,白色的光晕在他手中逐渐氤氲而生。
喃喃道:“为了此物,当年牺牲了多少性命!”
玄贞道人跪在地上,怀中一道乾坤清气图飘出,飞上他的头顶,连续转了九个轮回。
道图将四周空气弄成了一个大漩涡,天气越来月黑,白云被卷入漩涡之中,变作漆黑之色。
蓦然间,整座凉亭周围突然被一阵黑云笼罩住。
“就是现在!”
玄贞大喝一声,一剑斩出,整个凉亭忽然被裂开,一方极清冽,澄澈的湖面露了出来。
“这......”杜方简直惊诧的合不拢眼睛,这里他也曾经来过,万万料想不到,凉亭之下,竟然会藏着一方湖面。
更诡异的是,湖水开始翻滚,嘎的一下飘出了一样东西。
黑棺!
杜方突然间麻了。
这黑棺勾起了他无数的记忆,他太熟悉呢。

林子之中寂静无声。
没有人回答。
黑玄又吼了两声,依然没人应声,再也忍不住的他直接横剑当胸,跳了进去,地上是一截被斩断的蛇身,一个女子的头颅挂在树上,眉心是两道白色的印痕。
切口之处极为平整,连鲜血都没。
杜方跟了过来,看着地上一滩死去的蛇身,愕然道:“师傅,这是人还是妖?”
黑玄紧紧咬着嘴唇,目光呆滞,喃喃道:
“好厉害的剑修,登阶二境的妖物,连一剑都扛不住!”
话声刚落,一个晴朗的男子声音微笑道:
“道长,我将那年方二八,秀色可餐的小妹带来了,耽搁了你的双修之道,你可不会怪我吧!
“是谁?谁在哪里?”
黑玄立刻横身飞起,然而林子之中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何方高人,请现身相见!”
男子的声音又消失,过了一会,幽幽的道:“时辰过了,你的新娘要起煞了!”
这话提醒了黑玄,立刻回身,往新娘身上看去。
当看到女尸的面容时,黑玄的整个脸色忽然僵住。
失去了轿子的棺材阴气温养,女尸本来美丽的面容,突然间像是蜡像被加热过,脸上的五官开始融化,鼻子少了半截,嘴唇歪了半边,耳朵掉下来一片。
本来魅惑的面容,此时看着无比的丑陋,诡异。
忽然,一直站着的女尸身子一歪,倒了下去,黑玄立刻扑到面前,眼看这女尸的身子已经蜡烛般,开始融化。
心中着急,长剑斩在林木之中,大声怒吼:
“都起来!别给我睡了!”
黑玄的暴怒吓的杜方站的远远的,他有心想逃,可手中的黑索,在黑玄手中,根本逃不掉。
此时的杜方,已经隐隐然感觉到了。
自己的师傅,也并不是乡民口中的世外高人。
甚至和那些阴邪有些类似,他不敢出声,看着林中的鬼灵都被惊了起来,黑玄两手连抓,不断将这些正在颤抖的鬼灵抓在手中,活生生揉成了一团白色灵球,塞在了女尸的口中。
女尸终于重新站了起来,恢复了美丽的容貌。
眼神甚至有很魅意的看了黑玄一眼。
黑玄绷紧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伸手一招,四片黑色的木片出现在手上,霎时间飞速放大,变成了一具黑棺,将女尸笼罩了进去。
做完了这一切,焦急的望了望天色,棺材重新塞进了红轿之中,黑玄拉着杜方,立刻往青云老村而去。
此时——
在五里之外的青云村,张家的木头板房里,正燃着一根将息未息的蜡烛。
蜡烛的上空,凭空悬吊着一个红色的纸人。
香炉中点着三根线香,院子的主人忐忑不安地望着线香,不时望向身后的院门,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老张头原名张友云,但村子里已经没人记得起他名字呢,只习惯了叫他老张头。
一个年近六十的光棍,父母,亲戚,朋友早已经死光,只剩下他还在尘世独活。
他活在世上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在临死之时,娶一房媳妇,延续张家的香火。
然而家贫人丑,结巴老实,几乎被世人遗忘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有媒人上门,这愿望盼了四十多年,今日终于要实现呢。
他在城里的道观中做了半年木活,玉真观的黑玄仙师见他老实,年逾古稀依然没碰过女人,于是大发善心,承诺给他介绍一门亲事。
仙师是大人物,自然会说到做到。
老张头盼望了一个多月,终于在昨晚,等来了玉真观仙师的亲传弟子。
年青道人吩咐他不必张罗,给了他三根线香,一个红纸人,让他在天黑之后点燃,香尽烛灭之时,就带着迎亲队伍,出村子牌坊接亲,新娘子自然会来。
年青道人安排好一切,就匆匆告别,连饭也顾不得吃。
新媳妇的样子他没见过,也不知道家室怎样。而且来的如此匆忙,这让老张头既惶恐又忐忑。
可对于一个年老的光棍来说,新嫁娘是个天大的诱惑,老张头还是立刻去镇上,请了唢呐迎亲队伍,喊来了同村的人帮忙。
此时在院子的吃喝嬉笑声中,烛火跳动了三下,终于灭了。
随着烛火一灭,三根线香也到了尽头。
老张头立刻起身,兴奋的跑到门口,大喊:
“起身,起身,新娘子要来了,快吹奏起来!”
唢呐锣鼓的声音立刻随着欢喜的节奏吹了起来。
老张头整理了下身上的喜袍,提了提有点长的衣摆,袍子有些宽大,有些陈旧,那是年轻时备下的东西,身形佝偻,即将入土之时,才终于穿上。
兴奋的老张头走出去时,他的眼神还是瞄了一眼,坐在院子中的一个中年文士。
这文士四十左右,脸面清瘦,一撇黑须收拾得很干净,一进门就写了二两银子的情。
大喜的日子,来者就是客,何况他这么豪阔,所以老张头将他的名字记得很清晰:
——李玄珍
“李先生,你不跟去接亲吗?”老张头立刻回头问他。
李玄珍微笑:“你去吧,我帮你守着院门!”老张头再不敢耽搁,跟着迎亲队伍去呢。
迎亲的队伍很顺利。
一切都如黑玄弟子所说,四个黄衣轿夫,抬着花红轿子,等在村子牌坊之处。
轿子遮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老张头想偷看一眼新娘子身段,却被黑玄道长推在一边。
他脸色和悦,手拂黑须,微笑道:“等娶进门再看不迟,就这么猴急么?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这句话说得老张头心花怒放。
是啊,自己劳苦一生,受人鄙视欺辱,到了入土之时,却娶了一房美娇娘,这说出去,村子上的人哪个不得夸赞一声,想到那些地痞流氓艳羡的眼神。
老张头感觉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
看着幼小的被拉着的杜方,老张头诧异的道:“这是新娘子的弟弟么?”
“是的!”
老张头立刻要掏喜糖,被黑玄推开:“别耽搁时辰!”
轿子到了门口,老张头喜滋滋的刚要掀开门帘,却又被黑玄道长推开。
老张头愕然不解,望向他,黑玄道长并没有看他,对着一群吹奏的迎亲队伍道:“都散了吧!”
掏出一只钱袋子,扔在带头的手中,笑道:“各位辛苦,现在天色已晚,回去要赶夜路,这就走吧!”
作为玉真观的掌教道长,黑玄道长的话很有效果,拿了喜钱的吹奏,立刻一哄而散。
有几个村里年轻汉子想揩新娘子的油,手已经抚上了轿杠。
黑玄道长看了一眼,冷冷的道:“都滚回家,这里不需要你们!”看着黑玄要杀人的眼光,几人立刻讪讪地退开,瞬间溜得一个不剩。
刚才还闹哄哄的院子,瞬间显得寂静。
老张头愕然不解,问:“这样结婚,没一个人在,也太冷清了点吧!”
“无妨!”
黑玄道长指挥轿夫,将轿子直接从柴门中抬了进去。
门帘被拉开,轿子头部塞进门口。
看着这奇怪的一幕,老张头有点看不懂,但也不敢问,很快轿子重新抬了出去。
老张头立刻摆出笑脸招呼:“这是亲家的人吗?坐下吃完饭再走吧!”
四名轿夫一声不吭,默默的抬着轿子走呢。
老张头愣在院子中,双手局促地搓着,不知道该怎么好,眼睛一瞥,就看到了那个中年文士——李玄珍。
所有的人都被道长打发走呢,只剩下这个中年文士。还有跟着黑玄的小孩。
老张头立刻展开笑颜,笑道:“李先生,你尽管坐,别客气!”
黑玄道长走进喜房,向老张头招了招手,笑道:“进来吧,新娘子的盖头要你来揭!”
老张头喜不自胜,整理了下衣装,将白色的头发笼入帽子里面,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将脸上的皱纹搓了搓,深深吸了口气,走入房中。
看见杜方还站在喜房当中,笑道:
“孩子,厨房里有吃的,我抽不开身,你自个去拿!”
“去吃吧,你应该饿了一天呢!”
黑玄道长袖子甩了甩,黑索收入了袖中,一得自由的杜方,立刻往外走去。他饿的头晕眼花,已经站不稳脚跟。
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这种怪事。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开始往厨房找去,就算要跑,也得填饱肚子,而且,杜方犹豫就是怕他跑了之后,黑玄会报复他的亲人。
自己的父亲,大哥,还在杜家坎子。
外面天地茫茫,他根本没有路费,也不识路途。
更不知道,这里距离自己家里还有多远,杜方知道,黑玄就是认准了自己不敢跑,也跑不掉,才放他出来。
厨房里的菜很多。
老张头一个光棍,人缘不好,菜都是菜馆里直接拿来的,虽然有点冷,杜方还是风卷残云般,吃光了两碟。
吃饱之后的杜方,拿着馒头走进院子之中。
院子中间是一堆火,一个长得清绝的中年汉子,打扮得和个读书人一样,淡定地坐在火旁。
院子之中只有他一个人。
这人很面善,杜方立刻凑了过去,坐在火堆之旁。
中年文士不说话,杜方也不好意思说话,过了一挥,掏出馒头递了过去,问了句:“先生要吃吗?”
“你吃吧!饿了一天呢,该多吃点!”中年文士和善的微笑。
杜方大吃一惊:“你......先生怎么知道我饿了一天?”
中年文士笑道:“我还知道你叫杜方,是杜家坎子的人,今年七岁!”这句话一说出口,杜方霎时间吓的浑身冷战,霍的站起:
“你......你也是阴邪么?一路跟着我们?”
中年文士将背上的一个褡裢解了下来,放在脚下,淡然道:“我若是阴邪,依我修为,这方圆千里,会没有一个生人存在!”
“修......修道之士?”
杜方的眼睛圆睁,已经结巴地说不整话。
“算是吧,孩子,你别害怕!到了这里,没有人能伤害到你,就算你那个新拜的师傅也不行!”
杜方轻轻地坐下,两只腿不自然地抖动,从昨晚开始,每一个遇见的人都很神秘,偏偏这人有一种让人想靠近的亲近感。
“先......先生......”
“我姓李,李玄贞,灵霄山上下来的!”似乎是为了让眼前小孩不再恐惧,李玄贞将灵霄山三个字特意咬得很重。
“原来是仙人......”杜方激动地跪下。
“仙......李先生救我......救我全家!”
“我说过,不会有人伤害你的,你放宽心!”李玄贞的手粗糙,拍在杜方的肩头,一股柔和而温软的气流,涌入他的周身。
杜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舒泰自在。
“这下你信我了吗?”
“信了,先生,您真是灵霄山的剑修么?”
李玄贞微笑:“你是从哪里知道,灵霄山是修剑的?”
“村里老人说的,山上都是仙人,能御剑飞天,斩妖诛邪,每一个都很厉害!”
“尽是胡说,我能看看你怀中那只耗子么?”
“当然可以!”杜方吹了一声口哨,王二从怀中爬了出来,经过一天的奔波,此时的王二眼眸已经重新恢复了平时样子,紫眸淡去。
杜方愕然道:“昨晚不是这样的呀,我记得眼睛是紫色的,怎么变呢?”
李玄贞很仔细地看着,却并没有黑玄眼中的那股贪婪之色,轻声的赞叹道:“神物自晦,果然是好东西,以后你要藏好,尽量别被人发现!”
“我知道的!”
杜方立刻收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破,就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出现。
他聪明伶俐,怎么可能不懂。
刚拿起馒头啃了一口,喜房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叫声凄厉,像是吓破了胆。

李玄贞眉头皱起:
“借青胎之身,登阶六境!”
“六境!”
黑玄道人听的目瞪口呆!这整个九大神洲,会有六境的鬼物么?他听过最强的鬼物,也不过是四镜。
李玄贞不理会他的震撼,平铺直叙的道:
“你知道,这世上,只有煞物新生之时,才会饿的发疯,吞噬了新娘子与新郎肉身。”
黑玄道人突然浑身一个激灵,这血煞养的小鬼都是二阶三阶鬼物,她本身的实力该有多强大?
“她......这血煞是登阶五境的鬼灵么?”
“对,你在玉真观故步自封,这血煞又隐藏形体,不知道她很正常。”李玄贞俯下身,用一双眼睛盯着黑玄。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还拿这东西去炼你的那烂器铜炉吗?”
黑玄道人犹豫了起来,要他彻底放弃这多年心血,实在是舍不得,可是他也不过是登阶二境的鬼修,在这种连续几乎差了三个大境界的血煞面前,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种烫手的东西带回去,说不定,玉真观整座道观,一个不小心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唯一的出路,就是交在灵霄山上,让剑派的大供奉们斩杀这种邪物。
这李先生有本事降服这鬼物,自然也就有本事带回去。
黑玄道人正在心中思忖,脑后突然间汗毛乍起。
只听院子外,一个阴森的女子声音响起:
“人呢,怎么闻不到味道呢?”
这个声音刚落,另外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道:
“这玉真观的小道士有点门道,用安魂香遮掩圣婴和人的气息,让咱们闻不到。”
清寂的院子之中,寒风突然刮着一道灰尘涌了进来。
旋风消失,棺才旁边已经站着一个宽大的黑影,那黑影无头无臂,像是一个臃肿的水桶。
水桶还没站定,影子之中伸出一只苍白的素手,将棺材之上的青灯拿在手中,张嘴一吸,安魂香立刻飞向影子之中。
此时黑玄道人身子簌簌发抖,显然已经认出了那妖物,连正眼都不敢去看那黑影。
就在青灯刚灭,安魂香被那黑影吸入进去之时,李玄贞忽然悄无声息的一剑,反撩而上,将影子从中间割开。
这一剑太快,太迅捷。
黑玄道人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眼睛一眨之间,水桶黑影被利刃撩成了两截。
好快的剑!
好犀利的剑法!
李玄贞收剑入鞘,转过身的时候,一个红衣服的上半身女人,终于跌落在地上。
杜方站的远远的看着。
今晚的离奇之事比之昨晚更离奇。
半身女人喘息嘶叫道:“掌柜的!”
黑影淡去,火光映照之下,杜方终于看清,这女人脸上罩着青铜面具,挽着宫妆的发髻,只有上半身,一根红色的肠子,连在另外一半身上。
被切开的身体另一半是一个完整的男人,这男人满面胡渣,摸着自己的肚子。
肚子里肠子流了出来,洒着血水,和淡淡的粪臭。
原来这两人是连体双胞胎,一男一女,刚才李玄贞出其不意的龟息偷袭,将他们身子分了开来。
“娘子,别慌!”
胡渣男人脸色狰狞,一把将女人拖过,扯下衣服,将切断的肠子塞了进去,用布条重新将二人捆在一起。
然后转身,脸色森冷,盯着偷袭的李玄贞。
李玄贞淡淡的道:“来的挺早啊,你们这两个怪物叫什么名字,怎么从来没见过?”
胡渣男子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黑玄道人忙解释道:“这是首阳山的阴阳二煞,本来是连体兄妹,后来吃多了死人尸体,就变成这样呢,没人愿意嫁娶,兄妹乱伦,自己做了夫妻!”
胡渣男子眼神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多嘴。
黑玄道人毫不在意,解释道:“这位道兄是灵霄......”
李玄贞忽然间反手一剑,将棺盖切开,黑玄道人的声音突然顿住,愕然道:“李先生......您这是......”
李玄贞飞快的踢出两脚,将二人都踢进了棺材之中:
“你二人既然这么喜欢圣婴,那就进去,跟他问个好吧!”
棺盖刚好落下,将两人身子整个盖在里面。
女人疑惑的声音从棺中传来:“阴姥姥骗了咱们......”蓦然很是凄厉的惨叫,惨叫声未落,血肉咀嚼的声音立刻传来。
黑玄道人脸色苍白,颤声道:“这......这么喂养下去......”
“你怕我镇不住他?”
“不敢,先生神通广大,可是那血煞,也是快登阶六境的妖物,万一......”
李玄贞颇为寻味的看了他一眼,“到了这时候,你不会还想着带这鬼东西,回你的玉真观去吧?”
黑玄道人低下了头,他确实很是不舍,但现在,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现在带回去,恐怕,这棺盖他都不敢开。
黑玄决断很快,立刻拱手:“请先生带到灵霄山,让贵派的掌教真人镇压,这种恐怖的阴邪万一流落民间,多少流民百姓,都得遭殃!”
“你心肠倒好!给我留个大麻烦!”李玄贞摆出一副很不悦的样子。
黑玄道人突然双膝跪地,慎重地说:“先生修为超凡入圣,今日更是让人大开眼界,为了黎民百姓,请不要推辞!”
“好吧!”李玄贞扶了他起来,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我连夜动身,你是现在回玉真观呢,还是在此处逗留!”
“贫道也回去了,先生路上保重!”
走时看向杜方,青胎失去,只怪自己修为浅薄,照护不住,这杜方确是身怀气运之灵。
回去之后,只要自己好好研究,再不济也能送到龙渊剑派,说不定还能入门,成为龙渊弟子。
“咱们走吧!”黑玄摆出一副和悦的样子,去拉杜方的手腕。
杜方忽然间闪开,脸上很坚定的道:“你是个坏人,我不要跟你走!”
“扯淡,我是你师傅,怎么是坏人!”
黑玄脸上闪过一丝阴郁,却不敢发作。
他刚要伸手,再去拉一次,李玄贞忽然淡淡的道:“这孩子已经拜入了灵霄山,你走你的路吧!”
黑玄道人恨恨地瞪了杜方一眼,骂了一句,这小鬼真是白眼狼,他大步子走出去,再不转身,只感觉甩下了好几年的包袱,浑身轻松,迈出了门。
突然间,凄厉的剑啸之声,从身后响起,黑玄道人还以为李玄贞在偷袭他,怒喝道:
“我都已经送你呢,你还不放过我!”
他霍然转身,只看见一道厉芒,从喜房之中飞出,穿透李玄贞的身子,从自己前胸没入,后背穿出。
黑玄道人的身子突然僵住,迟疑的转过身,看着插在地上的一柄飞刀。
刀身古朴,破旧,刀刃却非常明亮,闪着蓝光,冒着死气。
两人的身子几乎同时,倒在了地上。
黑玄道人几乎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一个老婆子拄着拐杖,穿着寿衣,裹着小脚,身子颤颤巍巍,从喜房之中走了出来。
——是阴姥姥
去而复返的阴姥姥。
寿衣老太婆脸色已经没有了阴郁,狰狞,皱纹挤在一起,满是笑容。
乐呵呵地笑道:“两个小鬼,还是年轻!”
黑玄道人惊声道:“怎么是你,你不是受伤逃走了吗?”
李玄贞捂着胸口,痛苦地咳嗽了几声,想爬起来,试了几次,都倒在了地上。他脸色苍白,苦笑道:
“我们两个都错了,根本没有什么血煞,阴姥姥就是血煞,我完全猜错了,这妖物根本没有退走,咱们被骗了!”
寿衣老太看了看黑玄,又看向李玄贞,嘿嘿干笑:
“你就是灵霄山下来,要来收拾我的小鬼么?经验阅历还是嫩了点,这世道能活下来的老东西,哪个不是在山中修炼了几百年,灵霄山上的老鬼们,真以为派一个小鬼,就能随便斩妖?”
“可也是太异想天开呢!”
寿衣老太走上前,白色的指甲抹在李玄贞的脖子上,笑道:“有什么遗言么?小鬼,真以为学了几天剑,就能随便斩大妖?下辈子好好的做个普通人吧!”
她不待回答,指甲如利刃,切开了李玄贞的脖子,黑气灌入,李玄贞的整个身体立刻化成了一团黑烬。
解决了李玄贞这个祸患,寿衣老太拖着小脚,缓缓走向黑玄道人。
黑玄看着如此神通的灵霄剑修都被化成灰烬,惊呆的口都合不拢。
“你呕心沥血,在这九年之中,将圣婴召唤出世,但眨眼就为我做了嫁衣裳,老身想问你一句,你后悔吗?”
黑玄道人撑着身子,苦笑道:
“成王败寇,今日我栽了,贫道认了,但请老太看在我苦劳之上,留个全身,送至玉真观我弟子手上。”
“好,我答应你!”
她刚要动手,黑玄道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诡异之事,盯着她眉心渐渐散开的一团血雾,忽然惊叫道:
“你......你不是阴姥姥,你......你就是血煞本体......”
寿衣老太脸现冷笑,“你醒悟得太迟了,老身在青胎之上,点下一滴魂血,就能骗了你们这两个废物,真以为老身修炼千年,登阶五境是吃素的?”
她做事狠辣,指甲如刀锋抹过,直接将黑玄道人的头切了下来。
黑玄死不瞑目,两只眼睛睁的很大,盯着她满是皱纹的脸,脸上的血雾逐渐散开。
杜方想拔脚跑路,脚下却不听使唤。
这是真正的大妖换型的一幕:
寿衣老太浑身的衣服逐渐蜕下,一个浑身泛着流光艳红的气体出现在阴姥姥身体之中。
这团流光气体就是血煞的本体。
两团蚯蚓一般的手臂,弯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插在黑玄道人眼珠子之中,直接将他眼睛挖了出来,塞入嘴中,吧唧的咂着嘴。
一边喃喃自语:“全尸,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玉真观有炼制阴尸之术?还想着变成死人来搞我,老身活了九百多年,你那点算盘,几百年前就有人用过了,下去吧,你们二人黄泉路上结个伴!”
解决了所有人之后,血煞终于抬起头,盯着火堆旁的杜方。
“小孩!”
她的声音嘶哑,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不......不要吃我......”
杜方吓的尖叫,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不会吃你......”血煞轻轻的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久远的气息,好多年呢,这东西又现世了么?”
她走进火堆,将血手伸出:
“孩子,拿出来吧!”
她的手伸出,搭在了杜方的头顶,“老身不会杀你,你不知道山中的岁月有多寂寞,留着你......”
“啊......”
血煞的身体忽然扭曲,火堆之旁,同时闪出八道玄青色的光芒,链接着杜方的头顶。
如同一张金色的网罩,彻底将血煞笼罩在其中。
“你......设下这种禁制......害我......”
血煞刚想狠狠地抓住杜方,一道剑光忽然间劈在她的手上,直接将血手斩断,随即,一个浑身黑袍的道人出现在杜方身后。
将他拉出了网,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刚刚还在临死之身,眨眼又被人扯出了火圈。
杜方看向那黑袍道人,愕然道:“你......你是......啊......你是李先生!”
李玄贞微笑。
“先生......你怎么没死?”杜方满是欣喜。
“你......你怎么还活着?”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她明明一刀切开了他的脖子,看着他身体化成了黑烬。
怎么这读书人,又重新活过来呢。
李玄贞蹲下身子,从那堆灰烬之中取出一只,只有手掌大,浑身焦黑的羊皮小人。
小人身上画满了各种深奥的道纹,李玄贞拍打干净,收了起来:“这就是你们鬼道之中的分身之术,你活了一千年,也不认识么?”
血煞恨声道:“原来,你......你早知道我要来,竟然在这孩子身上设下禁制,好......好狠毒的心思......”
“彼此彼此!”

老村正咬牙,他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出了门外的鬼物。
他霍的站了起来:“原来吓疯二爷家媳妇的鬼东西,就是你!”老村正胆子大,拿着一根木条就往上冲。
萧二立刻拉住了他,“别上去,等我师尊到来!”
仿佛听到了萧二的声音,一阵阴恻恻,如钝刀磨肉的嘶哑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说的是玉真观那个小道士么?他来不了呢!”
‘这些鬼物什么都知道!’杜方的心中掠过这句话。
“他早已被姥姥撕成碎片呢,今晚,你就乖乖地当我们的点心吧!”
随着这刀子磨肉的声音落下,莹白的头发又从门口伸了进来,但这一次,不再是一根。
而是成千上万根,几乎如草海一般,密密麻麻,无穷无尽地铺开在院子之中。
萧二握着桃木剑的手心已经泛出了汗水,眼看头发已经卷上了脚腕,萧二再也顾不得恐惧,大吼一声,木剑斩在莹白的头发之上。
没有一丝的效果。
仿佛刚才已经摸清楚了萧二的实力,越来越多的头发从门口涌进来,这头发硬如钢针,细似针尖。
萧二手中的法器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他不断地一剑一剑,斩在这些莹白的头发之上,恐惧让他发狂,褡裢之中的符篆,糯米,甚至克制阴邪的桃核都拿了出来,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大名鼎鼎的阴阳先生,原来是一个伪装的草包!”
禁婆的阴笑在回响。
萧二刚想发声,一揪粗如手臂的头发,瞬间塞入他的嘴巴,头发像虫子一样,疯狂地涌入肚子之中。
杜方看着这惨烈的一幕,突然间干呕了一声。
阴邪杀人如此恐怖,平生第一次见。
萧二的肚皮被头发刺穿,每一根尖针一样的头发刺入肌肤,勒紧,将他裹得和粽子一样。
看着萧二鲜血狂吐的样子,老村正和杜根成忽然同时虎吼一声,拿起木棒就冲了上去。
他们想救下萧二。
眼看两人就要重蹈萧二的覆辙——
“有人来了!”
禁婆的声音之中忽然充满了疑虑,当杜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萧二的身子忽然被万千尖针甩起,头发迅速褪去。
只留下一个血肉球一样的萧二,狠狠摔在地上。
“先生!”
老村正和杜根成看着这惨烈的样子,同时怒吼。
“点火,烧死他们!”
几个年轻人就像是立刻被提醒,吓呆了的身体下意识拿起了火棍。
门外传来轻柔的女子声音:“呦,这些凡人想烧死你,姐姐,你说怎么办呢?”
“速战速决,你带着圣婴先走!”
“我来对付那人!”
禁婆的声音蓦然变得清晰而决断。
这一次,涌进来的不光是之前的头发,还有一根绿色的藤蔓,只有指头粗细,一左一右,快速无伦地向着金棺爬了过来。
莹白的头发如雪一般,和青藤蓬勃的生长,一眨眼之间,几乎铺满了院子,阴沉的黑暗彻底压满了整个院子。
“这不是普通的脏东西!”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眼前的这藤蔓身姿太妖娆,太迅捷。
整个院子之中,亡魂鬼气呜呜作响。
六七只火把根本近不了它的身子,一旦靠近,就被鞭子一样甩飞。
惨叫之声立刻此起彼伏。
“这是妖藤,烧它的躯干!”老村正一眼就看了出来。虽然嘴上在虎吼,可心已经凉了下去。
鬼物和妖物竟然勾结在一起,就为了身后的金棺。
能将它们揉合在一起的阴邪,该是多么恐怖,就算是那个玉真观的仙师来了,也恐怕对付不了。
“作死!”
禁婆的声音冷厉,无数头发如毒蛇一般,迅速缠上了几人的身子,冲上去的人身子都被捆成了蚕茧。
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
此时的院子之中,只有杜方一人,没被这长发困裹。
“方儿,拿火烧他!”
杜方刚扑到火堆之中,一根鞭子甩来,瞬间将火堆甩得火星四散。
但那妖藤的枝条也绕开了他,伸向金棺之下。
“姐姐,杀了他们,带着这些点心走!”妖藤的声音轻柔,却听得每个人心都凉了下去。
他们等不到所谓的黑玄仙师呢。
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脏东西。
萧二错估了形势,害死了大家。
每个人都看清呢,火焰根本对这妖物造不成任何伤害,看着尖针一般的头发即将刺入七窍。
眼看所有的攻击再也无法奏效,即将落下萧二的下场,杜根成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绝望的喊了一声:
“方儿,快跑,跑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
老村正也看了杜方一眼。
他猜得没错,村里出了一个妖孽。
一个禁婆妖藤也不愿意招惹的妖孽。
金棺就是为他而来。
“我不走!”
“阴邪,胆敢找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杜方愕然地望向天空,这是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柄陈旧的轿子从空中掠过,轿子之中飞出一个紫袍道人,手中一把黑漆漆的雷击木剑,背部插着四杆黄旗。
这道人如天神降临,金刚怒目,大喝一声,声若洪雷,震得大地颤了三颤。
手中雷击木剑直接祭起,蓝色闪电瞬间从天而降,如同利刃开山,刺破这院子之中的黑暗,斩在地上——斩在头发与青藤交织的草海之中。
‘嗤嗤’的焦臭味立刻传满了院子。白色头发与绿色青藤迅速缩了回去。
两个女子的声音同时响起:
“玉真观的牛鼻子,来得好快!”
“是玉真观的观主,我等有救呢!”
“黑玄仙师,你终于来了!”
失去了头发青藤的束缚,所有人都被甩在了地上,大难不死之后的狂喜,让几人热泪盈眶,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
老村正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血沫子,轻声道:“仙师,你那不成器的徒弟,被这个鬼物给杀了!”
此时的杜方用很崇拜且尊敬的眼光,看向他,这个传说之中的仙师,黑玄道长。
他的脸色刚毅,胡须满面,并不像是高深莫测的仙人。
倒像是入世的道长。
听到村正的话声,黑玄道长只是扫了一眼,脸上无任何表情。
随即抬起了手中雷击木剑,淡淡的道:“是你们杀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
“姥姥呢,你将她怎么样呢?”妖藤在尖声嘶叫。
黑玄道长嘿嘿一笑,“被我杀了!”
“放屁,就你的本事,也杀得了姥姥?”
“爱信不信,今日你杀了我徒子徒孙,就别想出这道门!”
黑玄道长身后四柄黄旗飞起,直接插在院子四个角落之中。四道金光同时泛出一阵阵古怪的波纹。
“姐姐你先走!”妖藤的声音一落,直接卷了过来,甩向黑玄道长的腰身。
“一个都别想走,你们这些阴邪,今日就是道爷积攒阴德之时!”黑玄道长有若天神,身上的紫袍直接被解下飞起,遮盖住了整个院子。
“走不掉呢,一起上,弄死他!”
禁婆阴狠的放话,细细的发丝,从脚下伸出,同时卷向黑玄的腰身。
此时的杜方激动得浑身颤抖,这种传说之中的仙师,终于露出了他道行高深的一面。
雷击木剑,在他手中风如奔雷,不断引来蓝色闪电,劈斩在妖邪的长发青藤之上。
焦臭之味充满了整个院子,之前举手就能屠杀凡人的阴邪之力,在黑玄的雷击木剑之下,根本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眼看满园的青藤也化成枯灰,莹白长发被烧尽。
“阴邪,现出本体!”
黑玄道长的手从袖中伸出,直接抓入空中。一个腐臭的褴褛的秃头女人,竟然活生生被他从空气之中抓了出来。
同时飞出一脚,一勾一带,将颤抖的枯木树根从土中拔起。
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死去多年的秃头腐尸,一段几乎上千年青藤树根。
“姥姥不会放过你的!”
妖藤树根摆弄了几下,终于化成了一团黑灰。
黑玄道人一脚踢散,手中燃起一把火,将那腐尸烧得一干二净。
然后,转过了身,眼神盯上了金棺。
紫袍无风自来,重新披上了他高大的身体,此时的道长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仙人。
尊崇,敬仰之色溢于言表。
“快叩谢仙师救命之恩!”
老村正当头跪下,杜家坎子一行人瞬间跪了一地。
“都起来吧,好好地安葬萧二!”
黑玄道长的声音清淡,不蕴含一丝感情,一双眼睛依然盯着金棺。
萧二的尸身被抬出去之后,有不少人涌了进来,来看热闹,迷信的妇人老农跪了一地。
对着黑玄道长不断地祈祷叩首。
“这棺材是怎么来的?”黑玄淡淡的发话,声音之中充满威严。
老村正忙爬上几步,跪地俯首道:“是黄昏之时,飞入了院子之中,我等凡人也不知道由来,还请仙师将棺中鬼物镇杀!”
“请仙师镇杀!”
又有好多人跪了下来。
“其中缘由,萧二书信之中跟我提过,也怪我赶来得迟,没救下他的性命!”他的话声低沉,却并无一丝伤感。
黑玄道人伸出了手,刚要搭上金棺。
几个人忽然间同时惊叫出声:“仙师,不要!”
“怎么呢?”黑玄道人愕然回头,众人的反应出乎在他意料之外。
老村正立刻将王保长一家抬棺横死的事说了出来,又将血肉画出女人脸的诡异一幕全盘托出。
“原来是这么回事!”
黑玄道长沉思着,收回了手,轻轻抚着自己黑须。
“仙师,能将这棺中之物镇杀么?”老村正忐忑地问道,他也不敢确定,这鬼物会有多恐怖。
一丝笑容终于从黑玄的脸上展露出,他轻轻扶起了村正,问了句:“你可知道,这棺中是什么东西?”
“不知!”老村正摇头。
“是圣婴,南沧洲千里之内的妖物阴邪觊觎的神物!”
“圣婴是什么?”
杜方忽然想起,那个禁婆也曾说过,让妖藤带着圣婴先走,这金棺之中,那双迷雾之中的眼睛,看着他的,果然是一个死去的婴孩么?
黑玄道长神秘地笑了笑,袍袖一展,大声喝道:
“都退开吧,我要开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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