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啊,这是500元和二斤的肉票,家里实在找不到五斤的肉票了。”
那时的钱币最大面额是10元的大团结,陈建国接过钱后仔细数了起来。
“建国啊,有些话大伯得跟你说。”
胡航拍了拍陈建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你要学会向前看,你母亲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该长大了,多承担些责任,为家人考虑,你觉得呢?”
陈建国点头,看着胡航认真回答:“我知道了,胡伯。关于母亲的事,我不想再在厂里纠缠,我也累了,我也要去做事。”
“对嘛,就应该这样!”胡航满意地笑了,竖起大拇指。
“这个点了,我也要回去了。”陈建国说完,开始下楼。
“我送送你。”
“不用了,楼道太暗,您小心摔倒。”
陈建国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人已经不见踪影。
胡航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心里松了一口气。
......
陈建国快步前行,借着月光,在昏暗的路上奔跑。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眶酸涩,用手背擦了一把脸。
“我一定要让这一切得到报应!”他大声喊道。
没有时间停留,现在的世道远不如2020年安全,更何况他的口袋里还揣着500元,一笔不小的数目。
奔跑中路过集市时,他注意到一位老汉还在卖着最后一串冰糖葫芦,甘草绳上挂着的最后一根似乎特别诱人。
今天似乎是聂兮倩的生日吧?
陈建国放慢了脚步,走向老汉。
“这冰糖葫芦怎么卖?”
“五毛钱。”
“嘶......”陈建国倒吸一口冷气,在这个零食稀缺的时代,冰糖葫芦的价格确实不菲,五毛钱足够买好多信纸了。
“最后一根,四毛钱给你。”
“年轻人,你这......”
老汉笑着说道,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讨价还价,虽然现在物资不再极度匮乏,但选择仍然有限,价格也相对固定。
“好吧,四毛就四毛。”
陈建国皱着眉头,从兜里掏出两个两毛的硬币递给老汉,没有拿出更多的钱。他知道胡航给他的这500元整整齐齐的,显然是为了装穷。
拿到冰糖葫芦后,陈建国加快步伐往家赶。
走进大院,沿着西门的楼梯来到二楼,这里每家每户的布局都相同:一个客厅、一个卧室,厨房则是走廊尽头的公共设施。
穿过昏暗的走廊,走到自家门口,陈建国急切地敲响了木门。
屋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回应,这让他不禁有些担心,于是又重重地敲了几下。
“咚!咚!咚!”
“来了,请稍等。”
终于,屋里传来聂兮倩的声音,表明她正在赶来开门的路上。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接着传来轻轻的询问:“陈建国?”
“是我,我回来了,能开门吗?”陈建国笑着回应。
“爸爸,你回来了。”陈思若软软糯糯的喊道。
“爸爸给你买好吃的去了。”陈建国说着伸手就抱起飞扑过来的小人儿,“来给你,白兔奶糖。”
门开了,聂兮倩皱着眉问道:“你去哪里了?这么久没回来。”
她心里有些不安,不确定他去了沃谷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但即便如此,下午他的异常行为并没有改变她对他的看法。
陈建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抱着女儿快步走进屋内,目光落在聂兮倩身上。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她的脸庞,使她看起来格外明亮。她穿着一件粉色的睡衣,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陈建国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赶紧调整自己的表情,低头避开视线,从背后拿出一串冰糖葫芦,递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
“什么?”聂兮倩愣住了,一时之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在胡航那待了很久,只买到这个,不然我们明天再补过?”陈建国解释道,想要让气氛轻松一些。
聂兮倩的眼眶突然湿.润了,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触动。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然后笑着说:“真甜。”
陈建国看着她吃的样子,心里默念:希望我能一直这样让她开心。
“我也要,我也要!”陈思若喊道。
“这里还有。”陈建国将最后一串递给女儿。
聂兮倩吃完两颗后,把剩下的递给陈建国,“你要不要也来一颗?”
他笑了笑,接过冰糖葫芦,三人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温馨。
陈建国微笑着摆了摆手说:“你快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聂兮倩应了一声,“那好吧。”她下午没做饭,肚子正饿着,于是几口就吃完了手里的冰糖葫芦。
吃完后擦了擦嘴,便带着陈思若回到卧室。
不久,从里面传来聂兮倩轻柔的声音:“你不进来睡吗?”
陈建国心里一紧,客厅的小沙发太短,确实不适合过夜。
“来了。”他最终回应道,决定什么也不做,只是凑合一晚。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新的床单和被罩散发着清新的气息。
十里庄大队的七月夜晚依旧闷热,即便到了晚上,钢厂带来的热度也未散去。聂兮倩已经裹着薄毯入睡,身体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即使在黑暗中,她的背影依然显得格外明亮。
陈建国轻轻摇了摇头,笑出声来。他意识到这个看似傻气的妻子其实很可爱,只要给她一点温暖,她就能对生活满是希望。
然而,他知道终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前一世有太多无法忘怀的事物等待着他。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
清晨,混合大院下的鸡鸣打破了寂静,天边刚刚泛起一丝曙光。
陈建国发现自己还是像上辈子一样浅眠,任何一点声音都能将他唤醒。
他走出房间,拿着杯子和牙刷来到下水口旁开始刷牙。
“快点,要迟到了!”走廊那边传来一个带着困意的催促声。
陈建国不经意间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绿色校服的女孩,她背着斜挎包,嘴嘟着,显得有些不开心。
片刻之后,陈建国想起了这个女孩叫陈晴,是妹妹班上的同学,两人都是班里的佼佼者。她应该是在等她的弟弟林远吧?
果然,不久后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孩走了出来,看起来还没完全清醒,同样背着斜挎包。
“再慢我就不等你了。”
陈晴瞪了弟弟一眼,然后大步向前走去。
“哎,高考就这几天的事儿,以后你想让我等,怕也没机会了。”
林远撇了撇嘴,慢悠悠地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