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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越裴戎庶子无敌小说

上汤豆苗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对于绿柳庄的庄户们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带给他们的震撼需要很长时间才会消退,同时裴越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愈发高大起来。当初这少年摇身一变成为家主的时候,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抗拒。十三岁的半大小子,他真的能管好这座庄子?然而裴越雷厉风行地撵走程光,定好规矩,又将邓载等八个少年带在身边不吝栽培,平时在庄上从不摆主人的架子,几次庄户之间的矛盾也极公正地处置。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所展露出来的特质,让他们逐渐从内心认可一个新的家主。所以今天裴越要为王勇家出头的时候,得知消息的成年男子都跟了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让这些老实本分的庄户们满心感动和敬畏。进庄后众人渐渐散去,但每个人走的时候都会朝着裴越的方向行礼,然后恭敬地说一句“多谢少爷!”为...

主角:裴越裴戎   更新:2025-01-11 09: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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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越裴戎的现代都市小说《裴越裴戎庶子无敌小说》,由网络作家“上汤豆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对于绿柳庄的庄户们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带给他们的震撼需要很长时间才会消退,同时裴越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愈发高大起来。当初这少年摇身一变成为家主的时候,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抗拒。十三岁的半大小子,他真的能管好这座庄子?然而裴越雷厉风行地撵走程光,定好规矩,又将邓载等八个少年带在身边不吝栽培,平时在庄上从不摆主人的架子,几次庄户之间的矛盾也极公正地处置。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所展露出来的特质,让他们逐渐从内心认可一个新的家主。所以今天裴越要为王勇家出头的时候,得知消息的成年男子都跟了过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让这些老实本分的庄户们满心感动和敬畏。进庄后众人渐渐散去,但每个人走的时候都会朝着裴越的方向行礼,然后恭敬地说一句“多谢少爷!”为...

《裴越裴戎庶子无敌小说》精彩片段


对于绿柳庄的庄户们来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带给他们的震撼需要很长时间才会消退,同时裴越在他们心中的形象也愈发高大起来。

当初这少年摇身一变成为家主的时候,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抗拒。

十三岁的半大小子,他真的能管好这座庄子?

然而裴越雷厉风行地撵走程光,定好规矩,又将邓载等八个少年带在身边不吝栽培,平时在庄上从不摆主人的架子,几次庄户之间的矛盾也极公正地处置。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情所展露出来的特质,让他们逐渐从内心认可一个新的家主。

所以今天裴越要为王勇家出头的时候,得知消息的成年男子都跟了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更让这些老实本分的庄户们满心感动和敬畏。

进庄后众人渐渐散去,但每个人走的时候都会朝着裴越的方向行礼,然后恭敬地说一句“多谢少爷!”

为何要谢?

这些人或许说不清楚,也讲不出来什么大道理,但所有人都明白,从今往后,在绿柳庄里裴越说的话和圣旨的效果差不多。

至于都中的那位定国家主,此刻早就被庄户们抛诸脑后。

裴越面色从容,看不出丝毫骄纵情绪。

谷范见状心里轻叹,他知道自己性格外向,有时候失于轻佻,和裴越一比自己反倒像个年纪小的。

当裴越来到主宅门口,看见停在不远处树荫下的华贵马车,以及车旁站着的几名丫鬟婆子,他不禁微微变色,满面疑惑地看向谷范。

谷范轻咳一声,走到裴越身边一脸正经地轻声道:“车中是我小妹,都中天气炎热,你这里清爽凉快,又没什么闲杂人等,所以特地带她来避暑,晚些时候我们再回城里。”

裴越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绿柳庄只是个非常普通的农庄,虽然裴越到来后对环境卫生很注意,嘱咐庄户们经常打扫道路,不再像之前那样遍地牲畜粪便,可这里算哪门子避暑胜地?

唯一能让这位谷小姐落脚的地方,怕是只有裴越的宅子。

他面色不善地盯着谷范,很想知道这位好汉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否则的话,哪有亲哥哥带着妹妹往陌生男子家闯的道理?

大梁虽没有严苛的礼教大防,但也只是针对成家后的男女比较宽松,未出阁的少女别说冒然来到外男家中,就是路上偶遇也需要注意分寸。

谷范被裴越无语至极的模样弄得有些尴尬,却不能将谷梁的原话说出来,只得佯怒道:“我老子对你格外不同,我也将你看成自家弟弟,再不济也能算得上通家之好,原本就不需要避讳内眷。她是我的妹妹,难道就不是你的姐姐?做姐姐的来弟弟家做客,有什么不妥?”

裴越气笑道:“你还真不见外,这能是一回事?”

谷范干脆耍赖:“别废话,赶紧让马车进府!”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谷家小姐真让裴越有些措手不及,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不说谷梁当日的善意,就是今天谷范也出力不少,和他配合十分默契,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将李子均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听到谷范的糊涂话,裴越驳斥道:“马车怎么进?你让我把大门拆了吗?”

谷范转头看了看宅子的正门,这才想起裴越如今所住的只是一套普通的三进院落,不像公侯府第有专供马车出入的侧门,无奈叹道:“算了,我去请小妹下来。越哥儿,让那些庄户别乱看!”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裴越并未迟疑,让邓载他们离去,顺便撵走远处那些好奇的庄户们。

谷范走到马车旁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一个身穿藕荷色云雾烟罗衫的少女从车厢中出来,旋即便有一名丫鬟上前搀扶她走下马车。

少女跟在谷范身后,缓步来到裴越身前,垂首福礼道:“见过裴公子。”

裴越目不斜视,还礼道:“公子之称不敢当,谷家姐姐若不介意,唤我裴兄弟便可。”

谷蓁轻轻应了一声,看似平静,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却透露出她内心的紧张。

裴越终究有些好奇,打量了她的脸庞一眼。

两弯远山黛眉,一双顾盼长眸,秀而不媚,楚楚动人。

她今日薄施脂粉,发髻上只横插着一根垂珠却月钗。

望着她娇怯略显柔弱的神色,裴越稍稍有些愣神,但很快便清醒过来,眼神也瞬间清明,侧过身说道:“谷家姐姐,请到寒舍暂歇,去去暑气。”

谷范撇了撇嘴,有些吃味道:“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对我这样客气过。”

裴越硬生生忍住抽他的冲动,将二人请进主宅,那几个丫鬟婆子亦跟在后面。

不敢上前的桃花看了席先生一眼,目光怯怯,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席先生失笑道:“笨丫头,家中来了客人,你还不去招待?”

桃花这才鼓足勇气跟了上去。

一行人穿过中庭来到正堂,分主客落座后,谁都没有开口,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谷范是不想开口,反正谷梁交代的事情他已经办到,妹妹见到了裴越,之后的事情便与他无关。谷梁的想法他亦猜到几分,其实心中并不反感,皆因武勋将门原就比那些文官老爷们爽直痛快些。当年战事激烈的时候,老子战殁儿子就娶亲的亦有旧例,只为家族血脉存续。更何况只是小儿女们见上一面,远远谈不上坏了规矩。当然,他毕竟是谷蓁的亲哥哥,平时也极疼爱这个妹妹,做不出更加出格的举动。

那样只会平白损坏谷蓁的名声,反倒让人轻视。

谷蓁是不敢开口,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她的心便一直剧烈跳动着。说来也怪,对于此刻就坐在不远处的裴越,她心中竟生出果然如此的情绪。当初在定国公府,她听着裴越在满堂诰命面前剖析心迹,便很好奇这样自强不息的少年究竟是怎样人物,那丝好奇如春日青苗般在心里疯涨,后来几个月都没听过裴越的消息,好奇渐渐变成烦恼,所以那日清晨明知谷范是拿话激自己,她还是鼓起满心勇气答应下来。

今日一见,虽只极快地瞧了一眼,她便暗叹果然如此。

裴越样貌很好,当然与她四哥比起来要略逊一筹,可是谷蓁却觉得这少年身上的气质比谷范更优秀。

清秀,沉静,还有远远超出他这个年纪的成熟淡然。

果然艰难坎坷最能磨砺一个人的心性。

只是从相见开始,她心中的羞意就不可抑制地如枝蔓一般生长,自然开不了口。

至于身为主人的裴越,此时完全是不知如何开口。

饶是他久经阵仗,前世也谈过几个女朋友,可在如今这样一个特殊的世界里,面对一个素未谋面性情温婉含羞带怯的娇小姐,他只感觉到一阵尴尬。

然而一直沉默着也不是办法,在旁人面前总是智珠在握的裴越终于干巴巴地问道:“谷家姐姐,你吃了吗?”

原本还很害羞的谷蓁在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忍不住浅浅一笑,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柔声道:“裴兄弟,我们出门前便用过饭了。”

裴越干笑几声。

谷范斜睨着他,满脸不屑的表情,那上挑着的眉毛分明在嘲笑他:还以为你是条道行高深的老狐狸,没想到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笑死小爷了。


明月阁依地势而建,正堂位于缓坡之上,四间屋子并未隔断,屋内全部打通,极为疏阔大气。此处是国公府内地势最高处,最适合凭栏观景,阁外只留东边一门与抄手游廊相连,其余三面种植着上百种奇花异草,值此暮春时节,更是百花绽放,美景如画。

堂内欢声笑语,热闹非常。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斜靠在主位软榻上,两名俏丽丫鬟在后面轻轻拨动着羽扇。

一名姿容艳丽的贵妇人坐在下首,约莫三十几岁,脸上并无岁月痕迹,衣着妆容端庄华贵。

又有几名公子小姐端坐,身后各有丫鬟服侍。

温玉笑容满面地走进来,来到裴太君身前躬身道:“老太太,三少爷来了。”

裴太君颔首道:“喊他进来罢。”

虽然脸上没什么笑意,语气倒还温和。

那贵妇人便是当家太太李氏,裴戎的正室妻子,她面无表情地看了温玉一眼。

堂内忽地静了下来。

裴越走进堂内的时候,下意识挺直了腰杆。

许是知道府内这点子事,也明白李氏的忌讳,堂内的丫鬟婆子们此刻尽皆鸦雀无声,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地面,就像是压根不知道那个庶子进来了一般。倒是那几位公子小姐,此刻大胆地打量着裴越,眼神又不尽相同。

坐在左首第一位的是裴戎长子裴城,今年十七岁,性格仿佛集中了父母的负面,骄横又偏执,脾气恶劣,动辄打骂身边的丫鬟小厮。他从来不将裴越当成自己的弟弟,或许在他心里裴越连小厮都比不上。只不过其人十分骄傲,除了偶尔让小厮将裴越教训一顿,大多时候则根本想不起来府内还有这么个人。

此时见裴越走进来,他也不过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坐在裴城下首的便是裴戎次子裴云,也就是裴越的二哥,比裴越年长两个多月。这位算是勋贵圈子里的一个异类,对于武道毫无兴趣,偏爱读书,除了读书之外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今天若非裴老太太派人去请,他断然不会出现在明月阁中。裴越于他而言,完全可以算成是陌生人,连看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右首第一位坐着的便是裴戎的长女裴宁。

从裴越进来后,这名将将及笄之年的少女便遮掩不住眼底深处的担忧与关切。

看着裴越额头上包裹的纱巾,裴宁忍不住抬手掩嘴,眸光湿润。

裴越与她眼神交错,心中有些感动。

坐在裴宁下首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眉眼灵动,肌肤白皙,头发梳着总角,从裴越进来后目光便一直跟着他。这是裴戎的幼女裴珏,和裴越一样都是姨娘所出,然而她却可以坐在明月阁里赏花,只因为她的母亲出身于京都豪富之族,嫁妆极其丰厚,就连李氏都轻易拿捏不得。

或漠视、或关切、或好奇,裴越将这些目光尽收眼底,而后走到堂下,对裴太君大礼参拜道:“孙儿见过老祖宗。”

这些礼数是每个世家子弟刻在骨子里的习惯,从记事开始便会有人周而复始地教导,早就形成肌肉记忆,裴越自然也没有忘记。虽然作为一个现代人,对这种动不动就下跪的习俗有些难以适应,可裴越毕竟不是普通人,拿得起也放得下。

更何况,眼下跪一跪,为的就是以后不用再跪。

裴太君慈眉善目,温和说道:“起来吧。”

打量着这个极少见到的孙子,老太太面色如常,心中却有些不喜。

这不喜并非是针对裴越。

虽说是庶子,但好歹也是国公府的孩子,竟然穿着一身朴素的旧衣,莫说裴城裴云这些公子哥儿,即便是府里那些家仆,哪个不是衣着光鲜?这本就是高门大族的体面所在。对于李氏的心思,裴太君一直心知肚明,却也不好过于严苛,毕竟不论是哪座府邸中,嫡庶之别犹如云泥,世道如此无人可以改变。

她原本是打算等到裴越成年后,将他分出去,给一些田产宅子,让他能够顺利娶亲生子,如此也算是全了一段祖孙之义。

所以对于李氏的一些小动作,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她也不想多管,总归是要给儿子裴戎一些脸面。

只不过眼下见到身体瘦弱像个小鸡仔一样的裴越,裴太君心中泛起几分怨怒,那双老眼淡淡地看向李氏。

李氏感觉到老太太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笑,转向问裴越道:“你额头上是怎么回事?”

柳嬷嬷的所作所为,她自然是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她默许而为,但她也反复提点过,绝对不可以在裴越脸上留下伤势,要打也只能打身上,这样旁人也看不出什么。

在这高门大族里,什么都没有脸面重要。

所以李氏笃定裴越额头上的伤和柳嬷嬷无关,但却希望他开口说出这是柳嬷嬷所伤,甚至最好能将矛头对准她,这样才能一劳永逸解决这个庶子。

不尊亲长,撒谎诬告,便是老太太也无法护住他!

裴越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没有忽略她眼神中的厉色,语调缓慢但是声音平和清晰:“回太太,方才在阁外被裴五嫂子阻拦,不允我见老太太,一时情急不小心碰到额头,此为我自己的过失,与他人无关。”

李氏面色一变,目光愈发不善起来。

裴太君浸淫后宅争斗数十年,什么样的心机手段没见过,只略一想就知道这是李氏的命令,她放缓语调说道:“这次将你禁足,太太已经与我说过,我也点头答应了。越哥儿,你虽然只十三岁,毕竟是个男子,放在外面一些人家都可以娶妻生子了。那日来府上做客的都是世交,又都是娇滴滴的女孩子,既然你冲撞了她们,也不得不罚你,不然人家会说定国公府门风不正,你明白吗?”

裴越点头道:“孙儿明白。”

老太太轻笑道:“可见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今儿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裴越微微一顿,忽地抬高语调,悲声道:“老祖宗,请治教引嬷嬷柳氏凌虐裴氏子弟之罪!”

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譬如李氏从未直言告诉过柳嬷嬷让她虐待裴越,顶多就是暗示几句。

同样,这座府邸里太多人知道裴越的境遇,却没有一个人敢在裴太君面前提起。

虽然这种腌臜事情哪座府邸里都不少,但若是拿到台面上来说,却是任何一个权贵都难以接受的丑闻。

裴越腰背挺直地站着,虽然单薄瘦弱,但是堂上众人却能感觉到一股人间尘世不平之气。


裴云应该没有注意到裴越进来,当然即便看到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这位和裴越同年出生的少年自诩大梁的读书种子,在争勇好斗的将种子弟中实属异类。

平日里,除了晨昏定省这些必要的规矩之外,裴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酬交际一概不去。他那套院落里有四个房间专门用来藏书,之所以府内没有藏书阁,实在是裴戎极好面子,这要是堂堂定国公府搞成书香世家,他会被其他勋贵笑死。

虽说没什么道理,但此时的风气就是如此,翰林老爷们鄙夷舞刀弄枪的莽夫,军中大佬们则瞧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文武对立,自古皆然,而大梁尤甚,却不知其中有什么缘故。

裴越走近一看,裴云手上的那本书将好露出书名一角,名为《枯木怪石图卷》。

啧,文艺少年啊,看书名就知道不是《金瓶梅》这种科普读物。

裴云沉浸在书里的世界,看起来也没有客套寒暄的意思,裴越自然乐得清静。

他本就是耐得住寂寞的性格。

门房不大,这里只是用来招待那些身份不够的客人,真正的大人物来国公府拜访,自然会提前送来拜帖,府中也会做好安排。那些不做约定便上门的客人,要么是冒冒失失的恶客,要么便是不需避嫌的通家之好。

裴越选择坐在裴云的对面,看了看时辰还早,便闭目养神。

门房内还有前院的两名管事,一为李荣,另一个叫秦丰,都是世代生活在国公府的家生奴仆。

这两人自然是站在一旁,虽然没有交谈,但眼神一交错,便懂了对方的心思。

这位三少爷,端的好气度!

二少爷一如既往,嗜书如命,传闻他出恭也得带上书卷,否则就拉不出来。这李荣和秦丰身为前院管事,手中各管着一摊子事情和一批人,消息渠道很灵通,对裴云的传闻了如指掌,所以此刻见他读书读得如痴如醉,倒也没什么讶异。

可对于裴越的表现,两人都觉得有些看不懂。

所谓三少爷,实际上以前这些管事的也没几个人放在眼里,再加上裴越一直都很内向胆小,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愈发让人忽视。然而此时看来,这位三少爷身姿挺直地坐着,略显瘦削的脸上透着远超出他这个年纪的静气。

之前听说明月阁里的事情,李荣等人还不相信,总觉得那个怯懦的少年做不出这等撕破面皮的事情,多半还是裴太君从哪里听到了些风声,主动收拾了柳嬷嬷。

可如今当面一见,李荣和秦丰竟然就信了,明月阁那天是这位三少爷主动闹起来的。

要说这些管事现在就畏惧裴越自然是笑话,一个艰难求活的庶子而已,论地位压根比不上他们这些有脸面的家仆。

只不过……就像一个恶贯满盈的人忽然良心发现,做了几件善事便会令人震惊一般,似裴越这般佝偻着腰背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小人儿,陡然拥有了掀桌子的胆气,自然会让人高看几眼。

辰时二刻过后,裴城才来到门房,此时外面已然阳光明媚。

身为国公府嫡长子,板上钉钉的承爵人,裴城的身份自然不同,李荣与秦丰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少爷。”

“嗯。”

裴城敷衍地应了一声,派头十足。

他先是走到裴云身边,伸手将那本书抢来,只瞅了一眼就丢了回去,摇头道:“老二,你再这样下去,我都要被人嘲笑了!”

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裴云微微皱眉道:“大哥,旁人嘲笑你,你难道不能打回去?”

裴城气道:“你不是读书人吗?也学我们武夫做派?”

裴云有些不满,沉吟道:“所谓君子,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裴城翻了个白眼,走到主位上坐下,招了招手,旁边站着的小厮很机灵地倒了茶捧过来。

他喝了一口热茶,打了个哈欠说道:“人家笑我这个做大哥的管不住你,让你在家里读书,却不跟我们去郊外赛马射箭,京都武道堂里也没有你的名字,说这是定国公府的耻辱。你说说,人家说的是不是事实?你不反思一下,还跟我讲大道理,这是什么猪脑子?我就问你,读书有个鸟用?”

裴云也不生气,只问道:“大哥,我记得你好像不吃萝卜?”

裴城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面色不善地瞧过去。

裴云并不惧他,继续问道:“我都不曾强迫大哥吃萝卜,大哥为何要管我读书的事?你我之道,本就不同,又何必强求趋同?”

虽然裴城要比裴云年长近四岁,但是论口才,一百个他加起来也不是裴云的对手。

这两人争起来,门房里的管事们便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

从裴城进来后,裴越便睁开了双眼,此时听着两人争论,面色虽如常,心中却有些惊讶。

裴城倒也罢了,真如他自己所说,属于标准的武夫胚子,热血上涌便不管不顾,什么话都敢说,了不起将来袭爵之后,在军中混一个虚位,一如他的父亲裴戎。

反倒是仅比裴越大两个多月的裴云,这小子有些不简单。

十三岁的年纪,竟然能说出“道不同”,要知道他也是嫡子,若是裴城有个什么意外,这定国公府的爵位就当仁不让是他的。但他选择了读书这条路,便算是堵死了自己袭爵的可能,因为无论是天家还是军方,都无法接受一个不修武道的读书人成为定国公府的掌舵人。

只是不知,他这份悟性是谁教出来的呢?

裴戎?酒色财气中厮混的武夫。

李氏?气量狭小性格偏执的妇人。

裴太君倒是有些可能,这位老太太在裴越看来,还是很有几分智慧的。

反正裴越不相信这位名义上的二哥是天生妖孽,十三岁的年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通达透彻,至于他自己,虽然这副身躯年纪只有十三岁,可实际上心理年龄早就过了而立之年。

裴城说不过裴云,动手更是不敢,怒火只能发泄到别处,斜睨了裴越一眼,斥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腿打断。”

李荣等人头垂得更低,倒不是替裴越担心,而是担心变成大少爷发泄怒火的目标。

至于裴云,见裴城不再打扰自己,便捧着书继续看起来。

裴越望着裴城阴鸷的表情,嘴微微一张:“呵呵。”

笑声很轻,但堂内很安静,所以落在裴城耳中便十分刺耳。

他语调冷厉地说道:“你笑什么?”

裴云忽地抬头,有些讶异地看了裴越一眼,心中只觉得这个三弟今日看起来竟然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坐在对面的依旧是那个瘦弱的少年。

陌生的是,他和以前比起来变化好大。

裴越扫过二人的面庞,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笑你喜欢吹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要是敢在今天打断我的腿,那我才是真的服你。”

裴城勃然变色,拍案而起:“你找死!”




前院大厅主桌上,谷梁豪气干云地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抬手擦了擦嘴,朝着对面那位侯爷说道:“痛快,再来!”

那人摆摆手,苦笑道:“来个屁,谁不知道你千杯不醉?”

谷梁也不逼迫,待侍女倒上酒后,又自己饮了一杯,这才对主位上的裴戎赞道:“小裴,你家这酒真不错,够烈!”

裴戎有些无奈,但也只是笑道:“你若喜欢,明日我让人送一车去。”

满京都里,恐怕只有他一个人这般称呼裴戎。

身份地位低微的,自然要毕恭毕敬叫一声伯爷,身份地位比他更高的,即便是看在定国公府这个金字招牌份上,也得亲切地叫一声贤弟。唯有谷梁,因为年岁长于裴戎,历来都是称其为小裴,却无人觉得突兀,只因此人的经历和性情堪称传奇。

谷梁出身于广平侯府,同属开国公侯之列。三十三年前,当时的广平伯谷豪卷入一桩大案之中,即位才一年的中宗皇帝怒而赐死,若非年近八旬的定国公裴元亲自入宫劝阻,说不得谷家就会抄家灭族。即便爵位保留了下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广平侯府的没落已经是必然,因为被一个年富力强的皇帝惦记上,谁都无法过安稳日子。

谷梁从小就生活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中,又是庶子,不为权贵圈子接纳,比起今日的裴越来说更加艰难,但他少年时便展露极高的武道天赋,十五岁毅然从军,从一个步卒做起,凭着军功一步步走上来。十四年前,中宗病故,被压制在一个小小参将位置上的谷梁便开始势不可挡地崛起,在南面大周军队身上攫取大量军功,甚至被周人称为“谷阎王”,最终三年前调回京都,以二等广平侯的显赫爵位领京营南大营主帅之职。

其人性烈如火,敢作敢当,若遇不平事定然出手,权贵圈子里对其又敬又恨。

今上爱其武勇,敬其忠心,所以经常施恩赏赐,倒也无人敢触这头老虎的霉头。

裴戎虽然不畏惧此人,却也不想横生事端,所以对谷梁一直是尊重中带着几分疏远。

听到裴戎想要送酒,谷梁朗声笑道:“你告诉我哪儿买的就成,送就不必了,今儿是来给太夫人拜寿的,只有我们送礼的份,哪有往家带的道理?谷某虽然粗鄙,这点规矩还是懂的。”

裴戎便颔首笑道:“既如此,我让永年带你府上的管家去买。”

谷梁大手摸摸后脑勺,直白地说道:“酒虽然不必,但我想问你要个人。”

“哦?”

裴戎放下刚拿起的酒杯,不动声色地说道:“不知谷大哥想要什么人?”

谷梁嘿嘿笑道:“你儿子,裴越!”

坐在裴戎左首的路敏淡淡道:“老谷,你胡说什么?”

谷梁却不惧他,皱眉道:“路军机,我想要一个亲兵而已,此等小事你也管?”

随着路敏开口,席上气氛不知不觉变得有些肃穆。

这是路敏身为大梁军中第二号实权人物的威严所在,也是因为开国公侯一系内部错综复杂的局势。

裴贞去世后,裴戎无法扛起裴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哪怕裴贞对他寄予厚望,从给他取的表字便可看出,但这位定远伯少年时就章台走马流连花丛,哪里还能改得过来?虽然大家明面上依旧以定国公府为尊,但连裴戎自己也知道,寻常小事这些勋贵自会给面子,可到了紧要时刻却轮不到他做主。

至于路敏,出身于开国九公之一的成国公府,又官居西府右军机,整个大梁军中除了那位脾气古怪的左军机之外,便属他说话最有分量。然而因为一些缘故,开国公侯的后代中仍然有不少人不会听其号令,譬如席间的谷梁,又如驻扎在西疆的尹道之父齐云伯尹伟。

若是无关痛痒的小事,谷梁也会给路敏一些面子,但如他所言,身为军中大将,看见合适的晚辈想带在身边做个亲兵,这种事却轮不到你管,否则当我是你的家奴么?

军机虽尊,也不可将手伸得太长。

裴戎见局面有些冷硬,不得不压住心中对裴越的怒意,笑问道:“谷大哥,我那逆子才十三岁,身体也不怎么好,给你做亲兵,怕是连你的兵器都扛不动,徒惹人笑话。”

谷梁摇头道:“无妨,把他丢在我的亲兵营里,最多半年就能养好身体。”

裴戎微微迟疑,见谷梁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抬出裴太君的名义道:“谷大哥不知,关于我那逆子的前程,家母已有安排,我却没有多嘴的余地。你想让他做亲兵,乃是对晚辈的提携和关爱,但家母定然不会同意。”

谷梁面色微沉,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有些惋惜地道:“也罢,日后再说。”

路敏神色淡然地看着这员虎将,心中疑虑顿生。

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当然不会将谷梁方才的诘问放在心上,反而在思考此人的真实打算。因为他知道,谷梁此人外粗内细,绝非一根筋的莽夫,否则当年早就死在沙场上。

堂堂南大营主帅,爵高位显的军中实权大佬,为何会对裴戎的庶子如此关注?甚至连他这个上官都不惜硬顶回来。

真以为同是庶子就生出恻隐之心?或者是听那少年说了几句话就动了爱才之念?

天下人都不是傻子,而他路敏更不是。

……

主桌上的动静引来很多人的暗中关注,却不包括今天早上立志要去军中建功立业的裴城。

这位大少爷此刻站在大厅外的花圃旁,对负手而立的尹道说道:“道哥儿,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老三他……应该不是那种有坏心的人,还是算了吧,反正他过几天就要出府了,不值当你们为此伤神。”

尹道失笑道:“城哥,你这是在安慰我?”

裴城挠挠头,傻笑道:“刚才听柳贲说,你又在老三那里吃了亏。”

尹道敛去笑容,望着国公府内如画景色,沉声道:“几句口舌之争,我怎会放在心上?但是这个越哥儿不简单。”

裴城疑惑道:“哪里不简单?我没看出来啊。”

尹道看着他,认真说道:“他在席间说,除了太夫人所赐的庄子田地之外,国公府的财富他分文不取,便是送他也不要。”

裴城有些尴尬地说道:“道哥儿,我家的事情你也知道一些,虽然我不在意那些财货,但母亲她……罢了,总之老三他无论如何也拿不到。”

尹道却正色说道:“我相信越哥儿说的是真话。”

裴城奇道:“这不好吗?你们不都是希望他能说到做到?”

尹道摇摇头,紧紧盯着裴城的双眼说道:“他才十三岁!而且你也说过,他在府上的日子不好过,难道他心里没恨?可是今日一见,我竟然从他眼中看不到恨意,面对国公府这泼天财富,他也能视若敝履,种种表现,能是一个十三岁的庶子做到的吗?”

被他说的有些头疼,裴城不可置信地道:“没有你说的这么玄乎吧?”

尹道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说道:“眼见为实,你这庶弟要么就是个死心眼,要么就是所图甚大!”

顿了一顿,他又道:“观他今日所为所言,知进退有分寸,该退让时平静沉稳,该挺身时锋利如刀,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死心眼呢?”

一席话说的裴城也动摇起来,但是想到早上在门房里对裴越的许诺,他又很为难,虽然在家仆眼中他脾气暴躁,在外人眼中他骄横霸道,可是裴城始终觉得自己是个真男人。

言而无信,那还叫真男人吗?

良久后,他依旧摇头道:“道哥儿,谢谢你为我考虑,但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老三纵然有些心机,但不会害我。”

尹道注视着他,忽地轻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不愧是我的大哥,你放心,我会帮你盯着他,若无事则罢,若他真将心思用在你的身上,我保证他会后悔。”

“谢了!”

“我们是兄弟嘛。”

两人正说着,忽见裴城的贴身小厮找到此处,有些焦急地说道:“大少爷,老太太寻你呢。”

“何事?”

“小的不知,老太太还找了二少爷和三少爷。”

裴城点点头,便与尹道告别,转身之后,他忽然想起昨夜母亲对自己说的话,便连忙对小厮说道:“你去我那儿将一个盒子取来,就在外书房的桌子上,让丫鬟送到定安堂。”

“是,大少爷。”




绿柳庄的良田规划得很整齐,横竖两条还算平整的土路将所有田地分成四块区域,其间以田垄和水渠相隔。

那群公子哥骑着高头大马停在南北朝向的土路尽头,将王家父子三人堵在路边。当裴越带着一百多庄户到来的时候,为首那个神色倨傲的年轻人冷哼一声,眸光中尽皆不屑,对着裴越鄙夷地啐了一口。

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庶子,领着一群泥腿子有个屁用?

双方距离三四丈时,裴越举起右手,包括席先生在内所有人都停下脚步。

“王勇,带你父亲和弟弟过来。”裴越看都未看这些坐在马上的年轻人一眼,只对被堵在路那边的三人说道。

三十多匹高头大马将本就不宽敞的土路堵得严严实实,王勇等人想要过来只能从一旁的水田里绕行。

没等他们往旁边走,只听裴越说道:“从路上过来,不要踩坏了庄稼。”

然而路已经被堵死了,他们如何过得来?

那些公子哥儿纷纷发出嘲讽的笑声,其余手下亦是鼓噪不已。

绿柳庄的庄户们被这笑声激得脸色涨红,虽然人数是对方的三倍有余,可大部分人脸上除了羞愤之外,竟无丝毫热血上涌的怒意,相反好些人瞧着那些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眼睛里露出了惧意。

裴越面色沉静,目光扫过面前这些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年轻人,最后停在居中那个神色倨傲中带着不屑的公子哥身上,淡淡道:“这片田地都是我的,有什么事和我谈便是,为难几个普通庄户有甚意思?”

那公子哥微微偏着头冷笑道:“好啊,那就跟你谈。”

随着他一挥手,骑士们让开一条路,王勇护着父亲和弟弟来到裴越面前。

只是当他一出现,裴越的瞳孔瞬间猛地收缩。

王勇左脸上有一道骇人的伤口,从眉角到唇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站在前面的庄户们一阵骚动,大部分人显得惧意更盛,但终究有些人心中升起同仇敌忾的情绪,眼神渐渐在发生变化。

和这些成年男子相比,邓载等七个少年的情绪则直白而浓烈,他们连忙上前将王勇围了起来,邓载仔细地查看着伤口,然后对裴越说道:“少爷,万幸没有伤到骨头。”

说罢,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公子哥,眼中恨意昭然。

裴越声音中透着寒气:“不要触碰他的伤口,戚闵,送王勇回去,用干净的纱布帮他包扎止血,然后将附近最好的郎中请过来。”

“是!”戚闵连忙上前扶着王勇的胳膊。

然而王勇却忽地挣脱开来,上前两步朝着裴越的背影单膝跪下,懊恼地说道:“小的……小的给少爷丢脸了。”

裴越注意到席先生和桃花投来的关切眼神,深吸一口气将他扶起来,望着这个本分老实的少年,郑重说道:“你做的很好,没有给我丢脸。先回去治伤,这个仇我帮你报。”

不知为何,王勇有些想哭,但他还是忍住了,在戚闵的陪伴下朝庄子走去。

那年轻公子哥望着这一幕,面露嘲讽地拍着手,阴阳怪气地道:“啧啧,怪道姑姑说你是个口蜜腹剑的小人,小小年纪这么会收买人心,了不起啊。”

裴越微微皱眉道:“你是李家人?”

公子哥冷哼一声,旁边一纨绔便打马上前道:“这是丰城侯府的大少爷,瞎了你的狗眼,还不上前拜见?”

丰城侯便是李柄中,这公子哥就是他的长孙李子均,也就是裴戎妻子李氏的亲侄儿。

“拜见?”

裴越轻笑一声,目光冰冷:“不过是个仰仗父辈权势的纨绔而已,就算你十六岁入军,撑死也就是个游击,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一声拜见?看不出来,你比你爹的架子还大。”

“找死!”

“蠢货!”

“狗胆包天!”

几个面色虚浮的纨绔坐在马上大声呵斥,将裴越身后的大部分庄户吓得不轻,不少人都有些腿软,但邓载等少年却是面无惧色,双脚像钉子一样扎在地上,腰背笔直地站在裴越身侧。

桃花躲在席先生背后,听着这些人叱骂裴越,她那张小脸上满是怒气,往常总是笑眯眯的双眸不停地剜着开口骂人的纨绔。

李子均摆摆手,那些纨绔才停止唾沫横飞,只见他驱马朝前数步,对裴越说道:“听说你惯会伶牙俐齿,蛊惑人心,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废物点心,只会口舌之辩。罢了,爷今儿没心思听你废话,只要你将银子赔来,便是饶你一条狗命又何妨?我姑姑心性善良,虽然你是个养不熟的小畜生,但她反而屡次嘱咐我,不得害你性命。”

言至于此,他语气陡然凶狠:“否则的话,杀你好似杀条狗!”

裴越抬手止住身后少年们的蠢蠢欲动,右手放在腰侧,一字字道:“赔什么银子?”

李子均以为他服软,面上愈发得意,指着不远处那匹躺在地上的白马,冷笑道:“这匹马是军中大将送给家父的礼物,乃是从吴国高阳平原上寻来的神骏,如今在你这块破田里崴了脚,眼见是不成了,自然该你来赔。这神骏价值连城,不过看在你这个废物没什么身家的份上,只要你五千两,此事两清,否则便不是一鞭子的事情了!”

裴越沉声道:“多少银子?”

李子均微微仰头,抬手摸了摸脖子,鄙夷道:“别那么害怕,五千两而已,爷听说定国太夫人送了你一笔银子,不就是这个数么?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太夫人赏的银子你也敢接?你配使这银子吗?”

裴越直视着他的眼睛,嘴角微微一勾,吐出一个字:“滚。”

血色一点点爬上李子均的脸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裴越,咬牙道:“你说甚么?”

裴越又上前一步,在庄户们无比震惊的注视下,对着一群眼中喷火的纨绔们,加重语气斥道:“滚!”

他眼底深处宛若万年寒冰。

在来时的路上,裴越也曾想过像席先生说的那样,随便给点银子打发走这些人,哪怕一时低头也算不得什么,然而在看到王勇脸上的伤口后,他改变了主意。

在这些人眼里,他和王勇有什么区别?

任由他们百般折辱叱骂,难道就会高看自己一眼?

既然左右都是撕破面皮的结局,为何要忍?

没等李子均暴跳如雷,他身旁一个纨绔跳下马,大步流星朝裴越走来,嘴里骂道:“好你个小畜生,今天不把你一嘴牙拔下来,老子就白活了十七年!”

见局势突变,桃花忍不住拽了拽席先生的袖子,但中年男人只是回过头用眼神宽慰她,示意不用担心。

没人注意到席先生早已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邓载等少年刚要迎上去,却不想裴越动作比他们更快,几乎是那纨绔跳下来的瞬间,他就同时大踏步上前,在纨绔嘴里的脏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裴越猛地伸手拽住对方的右臂,然后自己的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把匕首就出现在他手里。

瞬息之间,裴越举起手里的匕首,然后朝着对方的手臂用尽全力扎了下去。

“啊!”纨绔眼睁睁看着匕首将自己的小臂扎了一个对穿,随后便感觉到钻心的剧痛传来,一声惨叫之后,登时疼得满地打滚。

裴越后退两步,胸膛轻微起伏着。

场中一片死寂。

以李子均为首的纨绔们,包括他们带来的属下,所有人无不目瞪口呆。

随即便是满心的荒唐与愤怒。

只是不待李子均说出什么狠话,裴越便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是想要五千两吗?一匹马,一条胳膊,这两样还不值这个数,你准备再加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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