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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之强势崛起完结版小说陈余李国刚

洛下川 著

女频言情连载

通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又跟胡正华做好后续的安排,陈余起身离开办公室。作为锦溪排名最后的副镇长,最差的办公室里当然不会套间,可以照规定在楼上安排单人宿舍。只是僧多粥少,宿舍紧张,有些职工的家就住在附近,同样得找领导要求分配宿舍。不然别人占了便宜,自己没有,那就是吃大亏。所要给陈余安排,必须让别的老人腾出来地。陈余干脆发扬风格,连该给的房补都没要,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座农家小院。院子主人常年在外工作,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出租,全当找人看家,聚拢人气。四十多平的院子,三间正屋,一间厨房,靠着院门的左边有个不分男女挂着布帘子的旱厕。虽然简陋,但有乐虎这个部队出身的洁癖打扫,显得异常的干净,跟整个锦溪镇的气质格格不入。“我去做饭,想吃什么?”“家里有...

主角:陈余李国刚   更新:2025-01-10 09:4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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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余李国刚的女频言情小说《官道之强势崛起完结版小说陈余李国刚》,由网络作家“洛下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通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又跟胡正华做好后续的安排,陈余起身离开办公室。作为锦溪排名最后的副镇长,最差的办公室里当然不会套间,可以照规定在楼上安排单人宿舍。只是僧多粥少,宿舍紧张,有些职工的家就住在附近,同样得找领导要求分配宿舍。不然别人占了便宜,自己没有,那就是吃大亏。所要给陈余安排,必须让别的老人腾出来地。陈余干脆发扬风格,连该给的房补都没要,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座农家小院。院子主人常年在外工作,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出租,全当找人看家,聚拢人气。四十多平的院子,三间正屋,一间厨房,靠着院门的左边有个不分男女挂着布帘子的旱厕。虽然简陋,但有乐虎这个部队出身的洁癖打扫,显得异常的干净,跟整个锦溪镇的气质格格不入。“我去做饭,想吃什么?”“家里有...

《官道之强势崛起完结版小说陈余李国刚》精彩片段


通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又跟胡正华做好后续的安排,陈余起身离开办公室。

作为锦溪排名最后的副镇长,最差的办公室里当然不会套间,可以照规定在楼上安排单人宿舍。

只是僧多粥少,宿舍紧张,有些职工的家就住在附近,同样得找领导要求分配宿舍。

不然别人占了便宜,自己没有,那就是吃大亏。

所要给陈余安排,必须让别的老人腾出来地。

陈余干脆发扬风格,连该给的房补都没要,自己在外面租了一座农家小院。

院子主人常年在外工作,以极其便宜的价格出租,全当找人看家,聚拢人气。

四十多平的院子,三间正屋,一间厨房,靠着院门的左边有个不分男女挂着布帘子的旱厕。

虽然简陋,但有乐虎这个部队出身的洁癖打扫,显得异常的干净,跟整个锦溪镇的气质格格不入。

“我去做饭,想吃什么?”

“家里有什么吃什么,随便做点,一个小时后我们出门。”

“啊,还出门?你不歇会?”

陈余摇摇头,道:“晚上可能会出事,虎哥,你做好准备,带上家伙。”

乐虎没有问原因,只是神色闪过几分嗜血的兴奋,哼着小曲去了厨房。

藕煨排骨汤,苕粉肉丝,青椒千张,凉拌毛豆,短短半个小时,乐虎麻利的张罗出四个菜,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虎嫂当初就是被你这手厨艺给骗到手的吧?”

乐虎老婆在燕京某大医院当护理部副主任,陈余母亲做的媒,结婚几年夫妻恩爱,还生了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儿。

提到虎嫂,乐虎立刻傻笑,道:“屁,她是被我的英俊帅气迷晕了好不好?”

虽说排骨汤是提前煨好的,但味道毫不逊色,陈余干了两碗汤,又吃了几口菜,扔下筷子,道:“走吧,去孙凹村。”

孙凹村位于镇政府的最南面,大概十几里的距离,路不好走,只有部分区域能把车开进去。

面包车歪歪扭扭来到村子里的一个岔路口,乐虎突然停下车,道:“老七,你瞧……”

顺着乐虎的手,陈余看到路边老槐树下停着的那辆霸气轻骑兵,没有多说什么,开门下去。

乐虎到底是聪明人,联想到晏清竹和王宇宙的身份,又见陈余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孙凹村凑热闹,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

“冲杨宗伟来的?”

杨宗伟是锦溪镇的名人。

准确来说,他曾经是整个方山县的名人。

成立三十多年的锦溪国营编织工艺厂经营不善,就是由他力排众议出面承包下来。

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纷纷嘲讽他是傻子,他却用一年时间扭亏为盈,又用两年做大做强。

他不仅自己发家致富,还让镇子里的老百姓有地方打工赚钱,比起别的乡镇只能从土地里刨食,锦溪的经济发展走在了全县的前列。

然而,就是这样优秀的企业家,却被诬陷对官员行贿,低价承包编织厂,涉嫌国有资产流失,锒铛入狱。

同样入狱的还有他的妻子、妹妹、妹夫以及几个得力干将。

妻子不堪折辱,狱中自杀。

妹夫放出来后精神压力太大跳了湖,尸体半月后才发现,妹妹看到惨状,当场疯了。

而杨宗伟三年刑满,开始漫长的上访平反之路。

七个月后的某天夜里,他又出去上访,独自留在家中的刚上初三的女儿被多名不明身份的歹徒闯入轮奸,从此自闭,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说话,整日关在家里再没有出过门。

杨宗伟也从此停止了上访,在村里种地或去县里打点零工,照顾女儿,变得乖巧老实。

陈余分配到锦溪镇后,曾有人好心提醒过他,如果杨宗伟找到他头上,千万不要答应任何事,更不要试图去探究里面的真相。

因为之前的教训,每次有新领导就任,杨宗伟都会上门喊冤,期盼着能够遇到包青天,沉冤得雪。

只可惜,戏文里的东西,当不得真!

不过,孙凹村不在陈余的包片名单里,平时也没机会接触,所以来锦溪一年多,并没见过杨宗伟。

“你也看出来了?”

“都市报的大记者总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咱们这小地方采风……哎,不是说杨宗伟放弃告状了吗?这一年都挺老实的,记者找他干吗?”

“放弃?”陈余目光幽幽,道:“换了你我,如果被那些败类逼成这样,会放弃吗?”

“肯定不会,只要有卵子的,谁能忍得下这口气?我得扒了他们所有人的皮陪葬!”

“那就是了!”

陈余沿着崎岖泥泞的草丛小路往前走去,道:“杨宗伟但凡还有口气,怎么会甘心放弃?”

杨宗伟的家是以前的老宅,他在镇上和县城里的房子早被债主收走,只剩下村子里的老宅容身。

远远看到那棵极容易分辨的歪脖子樟树,几十年的树龄,枝繁叶茂,冠盖如云。

曾有人出价五千购买,杨宗伟没有卖。

他坚信只要树在,杨家的气运就不会绝!

“应该这家……虎哥,你过去探探情况,谁也不要惊动。”

陈余虽然没来过这,但听说过杨家老宅的标志物,认准歪脖子樟树不会错。

抵近侦察是乐虎的老本行,就在陈余的注视下,背影一晃,突然没入死角,消失不见。

过了十几分钟,乐虎竟然从另外一个方向回来,无声无息,犹如鬼魅。

陈余叹为观止,道:“虎哥,你这一手,以后去当个抓二奶的私家侦探,绝对赚钱。”

乐虎故作谦虚,道:“老了,不中用了。刚才踩个泥坑,差点在路上留下痕迹……”

陈余强忍着打他一顿的冲动,主要是打不过,笑道:“几个普通人,也不必太讲究了……那俩记者是不是在里面?”

“对,正在屋里跟一个老头聊天,我偷听了几句,你猜得没错,谈的确实是编织厂那个案子……”

乐虎瞧了瞧陈余的脸色,调侃道:“老七,你大半夜的跑过来,总不会准备向镇里举报吧?”

陈余藏在小树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色,声音无比的平淡,道:“以前的我得过且过,没打算帮杨宗伟洗脱罪名,毕竟陈年旧案,该处理的都被人家处理了,找不到证据,根本毫无胜算。但人啊,有时候不能太猖狂,一点活路不给人留,别说我,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蒋飞红指了指陈余,道:“你啊,这话可不要让我家那位听见,他是出了名的醋篓子……”

作为锦溪镇班子里唯一一个女性成员,蒋飞红刚满三十岁,虽然穿衣打扮趋于朴素,但是唇红齿白,气质上佳,眉梢眼角的风韵正浓,是单位里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晚上睡觉时的做梦对象。

陈余对她的了解不多,好像老公曾经当过某县的副局长,后来辞去公职,下海做生意,家里不缺钱。

所谓无欲则刚,郑清平那么强势,对她从来客客气气,轻易不敢得罪。

“姐夫爱吃醋没关系,我只想知道姐夫爱打人吗?”陈余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叫起了姐夫。

这是对蒋飞红的一种试探。

蒋飞红噗嗤一乐,道:“你姐夫以前当兵的,打你这样的白面书生,估计一个能打十个,怕不怕?”

陈余笑道:“怕,可更怕白担了个虚名,心里委屈……”

蒋飞红横了陈余一眼,刹那间透露出来的媚态跟平时的庄重肃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差点又让陈余的竹笋冒了尖尖。

按说以蒋飞红的颜值,固然美貌,但跟谢玉符比不了,更别说晏清竹。

只不过陈余也拿这具鲜嫩的身体没有法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就是这么强壮的不讲道理。

“陈镇长,你的胆子确实比较大,难怪敢把老郑打的住院……”

蒋飞红没有继续跟陈余扯下去,喝了口茶,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陈余也见好就收,同事间说些骚话可以拉近彼此距离,但太骚了有点过犹不及。

“住院?我怎么听说老郑家里有事,跟单位请了长假?”

“你那司机把人打了,郑镇长又一时半会对付不了你,只好找个借口说老郑请假,让大家面上过得去。”

蒋飞红盯着陈余,道:“说回正题,计生站这个包袱,你得想个办法扔掉。”

陈余笑道:“红姐是不是听到省里的风声?”

蒋飞红微微愣神,道:“你也听说了?”

她默认了红姐这个很亲近的称呼,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

陈余道:“一票否决嘛,不稀奇。这两年计生工作陷入瓶颈,很多偏远地区甚至有反弹的迹象,上面加大力度整治,情理之中。”

“千万别不当回事!”

蒋飞红郑重其事的道:“一旦推行,你很可能要替卫紫阳背黑锅,面临被免职的风险。到了那时,失去的不只是锦溪镇副镇长的职务,而是选调生两年基层工作期满,回到市直单位提拔正科的机会。”

明年三月,陈余即将锻炼期满。

郑清平的报复,掐准了时间节点,挖好坑要彻底断送他的仕途。

仅仅是司机和门卫的口角之争,能有多大的仇?

下手这么狠辣,都说官场如鬼蜮,人心似鬼心,果不其然。

“这包袱我怕是扔不掉了。”

陈余叹道:“郑镇长当着所有人的面调整分工,用的是阳谋。我要是拒绝,等到年底考评,一个不顾大局、不尊重领导、畏难怕事、不堪重用的帽子扣到头上,照样过不了组织部门的考核……”

“那也只是失去这次提拔正科的机会,至少还能保留目前的级别不变。”蒋飞红劝道:“你这么年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该忍当忍,该退则退……”

“红姐,不是我不听你的,忍了这次,还有下次,忍了下次,还有下下次。郑镇长铁了心的整治我,躲,忍,退,都不是法子。”

陈余反过来安慰蒋飞红,道:“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等几天看看,说不定局面会有什么变化呢?”


“啥?”

乐虎愕然转头,满脸的难以置信,道:“你好歹跟我没日没夜的学了十几年拳脚,不说一个打一百个,普普通通的打十个总没问题吧?怎么弱鸡的连女人都对付不了?”

“虎哥,你这话歧视女性,要不得!”陈余笑道:“毕竟人是纪委的,不小心弄伤了,今天可没这么容易出来……”

“唉哟,学会怜香惜玉了?”

既然没吃什么亏,乐虎故态复萌,跟陈余开起玩笑。

陈余性格方正,平常说什么疯话,他从来不接茬。

可让乐虎没想到的是,这次他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道:“或许吧,那女孩挺漂亮的……”

乐虎吹了声口哨,道:“老七,你变了。”

陈余在陈家三代子弟里排行第七,所以亲近的人都喜欢喊他老七。

当然,也得是乐虎这样的心腹才有资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老七老七的叫。

“哦?”陈余道:“变好还是变坏?”

“我不知道!”

乐虎挑了挑眉,道:“但至少听起来变得心狠了!这狗草的世道,你敢低头,别人就敢吐你口水。你要跪下,别人就敢对你撒尿……老七,有句话我早想说了,该争的,你得争!退一步,很可能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深渊地狱!”

陈余闭上眼,缓缓的道:“虎哥,你说的没错……”

昨夜那场大雨,导致很多路段积水严重,遍地泥泞。

面包车又破旧,从市区到锦溪,平常三个多小时的路程,走走停停,搞了四个多小时还没到。

眼看天色渐晚,离镇上还有几里地,面包车再次陷入泥坑。

车轱辘疯狂打滑呼啸,连乐虎这种能把面包车开出方程式的老司机也在现实面前垂下了高昂的头。

没法子,90年代初的三四级公路约等同于乡间小路,硬化都没有全部完成。加上年久失修,碰上下大雨,烂的让人绝望。

“妈个熊,这破路要是明年还修不好,方山县那几个头头脑脑都该抓起来枪毙……”

乐虎骂骂咧咧的跳下车,过了一会又骂骂咧咧的回来,道:“穷山恶水的地,连几块平整点的石头都找不到。老七,车出不去了。”

前面时不时的还能找些树枝石头和破纸盒子垫垫轮胎,到这里已经绕出了山区,反而一时间找不到东西。

“现在两个选择,要么你一个人走回镇上,我留在这看车;要么咱们一起走回去,车留在这,明天我过来开……”

陈余推开车门下来,四处望望,道:“留车过夜肯定不成,等等吧,说不定能花钱找几个村民帮着推一推……”

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方山县的整体治安状况不能说路不拾遗吧,至少也是乌烟瘴气。

尤其往锦溪镇去的这条山路曲曲弯弯,相当偏僻。

别说晚上,白天没有三五结伴,根本没人敢走。

刚才不拉顺风车,就是出于安全考虑,谁知道上车的是什么货色?

真要是把车放这一晚上,油被偷了是小事,就怕明天只剩下铁皮架子,四个轱辘都能给你卸掉。

干等半个小时,没有等来村民,乐虎埋怨道:“你说非得急着回单位干吗?出了这么大事,留市里休息两天,也不至于困在半道……”

陈余笑道:“别牢骚,回镇上我请你喝酒。”

他急着回来,自然有急着回来的道理。

如果没有记错,前世在被纪委双规的今天晚上,锦溪镇闹出来一件影响极大的案子。

今天听九叔的口风,不向老爷子低头服软,估计很难从家里拿到足够的政治资源。

所以他不得不做好两手准备,择机去攀附另一条可以支撑他在北湖发展的大树!

远远的,一辆挂着省会汉州牌照的五十铃轻骑兵二代出现在视野里。

乐虎赶紧招手,喊道:“师傅……”

呲溜!

不愧是轻骑兵二代,七十八万的售价,无惧任何路况,过烂泥坑如履平地,稳稳当当的停在面包车旁边。

深色的玻璃窗摇下,司机是个小年轻,穿着短款皮衣,里面的格子领翻到皮衣外面,脖子上挂着蛤蟆镜。

时下最流行的三七分头发,看上去很有点阳光帅气。

“嗨,哥们,我问个路,锦溪镇怎么走?”

乐虎笑道:“巧了,我们也去锦溪镇。”

小年轻兴奋的道:“那敢情好,天黑了,咱们结个伴?这破路走的没头,我还真担心走岔劈了……”

“成啊,不过得麻烦兄弟帮忙,先把我的车拉出来,我前头给你带路!”

小年轻拍拍方向盘,得意的道:“哥们开着轻骑兵,出门在外最喜欢干的活,就是助人为乐!”

说着把车往前又开了几米,从后备箱拿出拖车绳,麻利的蹲在面包车前头捆绑起来。

看他动作,估计常干这事!

“哪能让你栓绳?”乐虎把小年轻拉起来,摸出颗红梅烟塞到他手里,自己蹲下去打绳结,随口问道:“兄弟省城来玩的?”

“对啊……”

“那你们可白跑了,锦溪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没啥好玩的。”

“嘿嘿,玩嘛,走到哪看到哪。哥们看的是心情,不是风景。”

陈余听他说话挺有内涵,不像是普通的街溜子,插话道:“兄弟做什么工作的?”

小年轻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名片递过来,道:“区区不才,北湖都市报当记者。其实哪里是玩,奉命下来采风的,苦差事!”

北湖都市报由省宣传部主管、北湖日报主办,刚开刊不到一年,以关注民生、反映民意、监督履责为宗旨。

据说几个月下来,搞了几波大新闻,影响力正在稳步上升。

北湖都市报的记者?

陈余心思一动,暗道不会这么巧吧?

看了眼名片,小年轻叫王宇宙,脸上不露声色,笑道:“无冕之王,厉害!”

“谈不上谈不上!”王宇宙指指五十铃的后座,道:“我就一打工仔,无冕之王在里面呢……”

乐虎好奇的扭头看过去,隔着玻璃什么也看不见,道:“谁啊?”

王宇宙眼中闪过深深的仰慕,压低嗓音道:“我们报社新闻部的晏主任,人称都市报一支笔,那叫厉害呢。”

陈余忽而笑了。

晏主任?

对的,就是这个姓。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不巧了不是?

……

“谢主任,吃饭了!”

邱雁推门进来,把装着一荤一素两个菜的不锈钢饭盒放在桌子上。

“请问发生什么事?怎么没见到李主任?”谢玉符问道。

她一上午都关在屋子里,只隐约听到外面的各种动静,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吃完饭餐具留着别动,我等会过来收拾。”

邱雁没回答她的问题,转身就要离开。

“……妹妹,先别走,我,我肚子疼……”

谢玉符突然依靠着桌角,手捂住腹部,满脸的痛苦神色。

“没事吧?要不要找医生?”

邱雁急忙扶着谢玉符坐到床边,担心的看着她,脑海里却不由的浮出一个念头:

我见犹怜!

这位谢主任真的好美……

“没事的,歇歇就好。”

谢玉符轻握着邱雁的手,柔声道:“妹妹,其实咱们女人最心疼女人,姐姐刚才问你的事,绝不是逼你违反纪律。只是孤零零的待在这,两眼一抹黑,心理压力太大,身子骨熬不住,你千万别见怪……”

邱雁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被她的话给打动了。

仔细想想,上午那么多人在场,领导也没下禁口令,说明这事无关紧要。

“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陈镇长已经出去了,李国刚主任被停职反省,应该会换新的领导过来负责你的案子。谢主任,我劝你一句,纪委办案只讲证据,如果你真的涉案,早点坦白,争取宽大。”

谢玉符面色微变,心底泛起滔天巨浪。

她知道秦逸的能量,只是扔过来一根骨头,堂堂的四室主任李国刚就疯狂的摇尾巴匍匐于地,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走陈余?

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内情,只是邱雁不说,她也不好继续追问。

见谢玉符的气色渐渐恢复正常,邱雁松了口气,起身离开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妹妹,姐姐欠你一个人情。”

人情不人情的,邱雁不在乎。

她只是略感好奇,谢玉符和陈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两个恩爱夫妻变成如今模样?

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

市纪委办公楼。

周乔大踏步的走进来时,纪委书记于缙中正在跟人通话,道:“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办……嗯,明白,明白,有时间我进京拜访,请秦区长吃饭。”

挂掉电话,这才站起身,笑道:“周主任见谅,跟朋友多聊了两句,没来得及出门迎接……”

周乔摆摆手,道:“于书记,客套话就不说了。上午的事估计你也清楚,准备怎么处理?”

他跟陈余吃饭用了两个小时,一方面是叙旧,一方面是故意给于缙中留足时间做准备。

只有当对方自以为构建的铜墙铁壁无懈可击的时候,摧枯拉朽的给予毁灭性的打击,方能展现出己方强大的震慑力。

“周主任,我听过汇报了。针对陈余同志的问询,是第四纪检室接到举报材料后,依照工作条例合法合规的进行传唤。至于在问询过程里出现的违纪现象,我代表市纪委向周主任表态,一定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听起来板子举得挺高,可并没有实质内容,也就是说,风头过了,必定轻轻落下。

对这些官话套话,周乔洞若观火,哪里会让于缙中糊弄过去,道:“既然这样,我也说说我的意见。”

于缙中拿起钢笔和本子,做好记录的准备,态度无比端正,让人挑不出任何的差错。

“一,第四纪检室主任李国刚,粗暴执法,刑讯逼供,严重违纪违法,即刻免职,并立案侦查。”

“二,由市纪委召开常委会议,讨论后出具正式文件归档,为方山县锦溪镇副镇长陈余同志恢复名誉。”

“三,鉴于案情复杂,牵扯广泛,由省纪委正式接管谢玉符案,省委巡视办协助督查。新河市纪委应当做好案件移交工作,不得推诿延误。”

“四,新河市纪委立即展开为期三个月的内部作风建设专项整治活动,从庸、懒、散、浮四个方面入手解决各种群众反映集中的问题,及时追责问责。”

“五……”

洋洋洒洒七条意见,听的于缙中直皱眉头。

瞧周乔的架势,分明是救走了陈余还不肯善罢甘休,要把新河市纪委狠狠的收拾一顿出气。

“周主任,虽然这批选调生的组织关系在省委组织部,但作为接收单位,市里也有权力对其进行监督管理。我想,是不是还把谢玉符留在新河?毕竟我们前期也做了大量工作,案子就这么交出去,恐怕同志们会发牢骚……”

“不行!”周乔断然拒绝,道:“谢玉符能搞到那些书籍,说不定背后藏着危害国家安全的重要线索,单凭你们很可能错失良机。”

于缙中听的腻歪,这大帽子扣的,再想想电话里秦逸的嘱咐,把心一横,周乔不给他面子,那就干脆都别要面子了。

“周主任,要是下级机关办的案子,您想要就拿走,不想要就送回来,那干脆请省委撤了新河市纪委,全交给您来处理算了。”

周乔目光凌厉起来,凝视着于缙中,道:“于书记,你这是什么话?”


提到陈余,谢玉符眸子深处掠过愧疚的神色,只是她掩饰的无可挑剔,没有让李国刚发现。

“我的意见?我能有什么意见!很明显,你们今晚的行动提前走漏了风声,让陈余做足了准备。他不仅在报复我,也在戏耍你们……李主任,我实名举报,就是信任纪委的工作能力,结果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举报人变成了嫌疑人,你怎么给我解释?”

李国刚贪婪的目光偷偷掠过谢玉符白皙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毫无瑕疵的肌肤似乎用玉石研磨而成,让人忍不住就想俯身而上,用唇齿感触那份滑腻和清香。

不过想起这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少妇很可能是那位大少的禁脔,他吓得立刻欲念全消,讪讪的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放过任何疑点。真的假不了,他的伎俩只能拖延一时,会给谢主任清白……”

“但愿如此吧!”

接着李国刚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谢玉符给保姆的两万块现金的来源,这在91年可不是小数目。

等谢玉符全部给出合适的理由,他扭头对孟华道:“谈话都记下了吗?”

孟华笑嘻嘻道:“主任放心,该记的都记着呢。”

言外之意,不该记的一个字也没记。

李国刚满意的点点头,还是小孟用着舒服,比那个只有脸……嗯,身材也好看的邱雁强多了。

“那好,你把记录整理一下,我先带谢主任去休息。”

孟华知道李国刚的德性,见他对谢玉符的态度完全不同于陈余,只能暗自摇头。

可惜这么漂亮的花,说不定哪天就要被猪给啃喽!

走廊上。

谢玉符突然问道:“陈余住在哪?”

“东边第二间。”

“把我安排在他隔壁。”

“这……”

“不合规矩?”

“那倒不是……”

李国刚从事纪检工作小二十年,抓的要么是一窝端的同伙,为了防止串供,大多分开关押;

要么是挖出萝卜带出的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合理的安排。

像这种一夜之间抓了夫妻俩,两人还不是共犯,而是互相举报对方违纪的情况,真是第一次遇见。

略作沉吟,李国刚笑道:“行吧,我带谢主任过去。”

谢玉符穿着纯黑缎面连衣裙,外面罩着淡白色长款风衣,尖尖的系带松糕小皮鞋踩踏着地板,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清丽无比的容颜,完美诱惑的身段,却又带着点神秘不可亲近的气质,结合在一起,真是神仙都难免要动了凡心。

李国刚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手伸进裤子口袋稍作调整,领着谢玉符去了东边第三间客房。

关上门,推开窗户,大雨渐渐停下,只有冰冷的残风扑面而来。

谢玉符站立不动。

“嗯?”

隔壁响起陈余的轻咦。

虽然隔着坚固的防盗铁栅栏,但依旧可以清晰的听到附近的动静。

有人开窗,是她吗?

“我知道的,你还没睡。”

动听的声音响起,对陈余而言,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果然是她。

陈余漠然道:“是吗?”

“你习惯十二点前睡觉,过了这个点,就会彻夜难眠……”

陈余嘴角扯了扯,表情奇怪,不知是笑,还是悲哀,道:“听说纪委去抓你,我怎么舍得睡?”

谢玉符沉默片刻,道:“陈余,夫妻一场,走到今日,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

“不错,我很想问问你,到底为什么?”

穿越两个时空,间隔二十多年,他终于对谢玉符问出了这三个字。

谢玉符低声道:“陈余,有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会幸福些……”

陈余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放屁!”

不等谢玉符回答,又道:“如果你变心,直说就是,好聚好散,我也不会纠缠你。可我无论如何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

谢玉符露出凄然的笑意,手臂伸出铁栅栏,洁白的玉指慢慢合拢,似乎想要在幽暗不可知的虚空里抓住某些可以依赖的东西。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我答应你,等到所有事情结束,我会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前世里陈余被双规后再没见过谢玉符,等到家里把他救出来,谢玉符也已经辞去公职,不知去向。

虽然后来查到是秦家的那位大少在布局害他,可谢玉符为什么甘愿做他人手里的刀,砍向自己的爱人,陈余却一无所知。

“到了这个田地,你还是不肯对我说一句真话。”陈余自嘲一笑,道:“是因为秦逸,对不对?”

“啊?”谢玉符浑身如遭雷击,颤声道:“你?你怎么……”

“这世间事,有因有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兴许是这个消息太过震撼,隔壁许久没有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谢玉符软弱的哀求道:“陈余,你知道秦逸的存在,想必也知道他背后代表的能量。别做无谓的反抗了,以现在的罪名,最多没了公职。他答应过我,绝不会让你坐牢。以后……以后找个好女人结婚,生个孩子,还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下半生……”

陈余淡淡的道:“谢玉符,这时候就别装好人了,一想起你跟他上过床,我就觉得恶心。不过,恶心归恶心,时间久了,总会释然。可你帮着他来害我,我和你们只能不死不休。”

“你!”

谢玉符微微隆起的胸口起伏着,道:“ ……既然不听劝,那我也无话可说。陈余,你以为把那些东西栽到我头上就结束了吗?过了今晚,明日如何,你我各安天命吧!”

她决然转身,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道:“不管你信不信,这辈子除了你,我没有也不会有第二个男人!”

月光终于冲出云翳,透过枝叶洒到陈余的脸庞,他双手平垂在腿侧,笔锋挥就的俊颜,墨玉染就的眸子,平静的像是亘古千年不起微波的深湖。

没有第二个男人?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信你,我就是蠢货。

还说什么各安天命?

可笑!

你的命,包括秦逸的命,从今而后,不属于你们,而是要握在我的手里!


风如拔山怒,雨如决河倾。

夏秋之际,新河市很少有这么大的雨。

陈余站在洗手间的窗前,目光泠然,默默的眺望着夜色。

咚!咚!

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

“你好,我们是新河市纪委,找陈余同志了解一些情况。”

“哦,请进吧。”

开门的人,是陈余的妻子谢玉符,现任新河市商务局办公室副主任。

“陈余在洗漱,我去叫他。你们随意坐。”

“好的,麻烦谢主任了。”

陈余听着妻子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转身回到洗手台边,镜子里倒映的眼神冷漠又可怕。

就在三天前,他重生了。

而今晚的雨夜,彻底改变了他前世的人生轨迹。

身为新河市方山县锦溪镇的副镇长,被妻子谢玉符实名举报私藏境外的非法书籍。

纪委调查后确认情节严重,虽然经过家族努力拯救,免于刑事处罚,但被开除公职、党籍,前程毁于一旦。

陈余心灰意冷,远赴国外,自暴自弃的染上了各种恶习,整日浑浑噩噩,人不人鬼不鬼,直到某次醉酒溺水,重生到了二十多年前。

“陈余,纪委的同志找你了解情况,尽快出来一下。”

谢玉符的语气十分平静,哪里像是恩爱的妻子面对丈夫被纪委调查该有的态度?

陈余痛恨上辈子让恋爱脑蒙蔽了心智,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有想明白,傻乎乎的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

用力的拍拍脸颊,反正这三天时间,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接下来就要跟谢玉符以及她背后的那个人,慢慢的算账!

转身拉开玻璃门,陈余不耐烦的道:“市纪委找我干什么?”

谢玉符愣了愣,似乎没想到陈余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皱眉道:“找的是你,我怎么知道?”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

陈余看着眼前这个容貌绝美的女人,黑色真丝睡衣包裹着纤细的腰身,微微敞开的分叉,露出笔直浑圆的光洁玉腿,清润的眉眼超凡脱俗,透着拒人万里之外的骄傲和冰霜。

也只有他知道,谢玉符在床上会是多么的反差。

从大三相识、大四恋爱,再到结婚的这两年,两人解锁了各种姿势,谢玉符每次的欲拒还迎却又能满足男人的所有幻想,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可现在,陈余只觉得恶心。

“陈余,你发什么疯?”

谢玉符压低嗓音,慵懒里透着淡淡的妩媚,道:“纪委的人在下面,你想吵架,等安全回来再吵吧……”

“安全回来?”

陈余突然伸手,捏住谢玉符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

这次终于从那墨色的眸子里看到了些许不寻常的慌乱。

“你知道,我不一定能安全回来,对不对?好,很好!”

说完不等谢玉符有反应,陈余跟客厅里纪委同志打声招呼,随着他们离开。

谢玉符呆呆的站在那,看着陈余的背影消失,随着大门砰的合拢,突然有些双腿酸软,按住墙壁,苍白的指尖霎时褪尽了血色。

市郊。

友谊宾馆。

“陈余同志,我是市纪委第四纪检室主任李国刚,现代表组织正式找你谈话。希望你不要有侥幸和对抗心理,如实回答问题,听清楚了吗?”

屋子外电闪雷鸣,雨越下越大。

陈余怎能忘记李国刚?

作为今晚这场阴谋的主要参与者之一,就是这个人在审讯中一步步的诱导和逼迫,把自己推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听清楚了!”

“请简述一下你的个人情况。”

“我叫陈余,籍贯燕京,毕业于燕京大学,已婚,1990年三月参加北湖省选调考试,分配到方山县锦溪镇担任副镇长……”

1990年,也就是去年,全国选调生考试在中断四年后又再次重启。

中央决定从部分高校的优秀应届毕业生里选调一批人到市、县、乡镇单位或企业工作。

经过两年的基层锻炼,凡通过考核评议的,将优先补充到地级以上党政机关担任领导干部职务。

也就是说,像陈余这样的名校大学生,只要通过选调考试,进单位就是副科。

两年后不出意外,至少也是市直机关的实职正科,破格提拔副处也不是不可能。

这比后世选调生升迁快的多。

毕竟时代不同,九十年代初期,那是什么社会舆论?

满大街宣扬的是造某某弹不如卖茶叶蛋,打破铁饭碗,一切向钱看。

甚至很多人主动辞去公职,下海创业。

而大学生毕业后首选去处,也是各大企业,公务员并不吃香。

等陈余介绍完个人情况,李国刚严肃的道:“知道为什么找你谈话吗?”

陈余摇摇头,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啪!

李国刚猛的拍下桌子,厉声道:“陈余同志,今晚找你谈话的目的,是为了教育和挽救,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只有跟组织交心,才能避免更严重的后果!请你端正态度!”

陈余耸耸肩,道:“李主任,该问的你问,我一定本着对组织忠诚的态度据实回答。但是,针对李主任的工作,该提的意见我也要提……”

刚才的生气发火,只是假象,也是纪委常用的手段。

但听到陈余这番话,李国刚真的被气笑了,双手抱胸,道:“好啊,你提,我听听陈副镇长对我们纪委的工作有什么意见!”

陈余用词十分严谨,笑道:“我对纪委可没意见,我只是对李主任的工作态度有意见。瞧瞧,拍桌子耍威风,吹胡子瞪眼睛,你是对待同志还是对待犯人?既然这样,我跟你交哪门子的心?”

坐在李国刚旁边负责记录的漂亮女工作人员吃惊的抬头,在纪委的一亩三分地上,不管在外面多么的威风,只要被带到这,谁不是耗子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哪里遇到过这么横的副镇长?

李国刚被彻底激怒,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逼近陈余,气场极盛,道:“你不会以为,还能出去继续当副镇长,作威作福吧?我告诉你,别做梦了!”

刚撂完狠话,余光却看到旁边还在刷刷刷的不停记录,眼皮子跳了跳,训斥道:“邱雁,这些不用记……”


“啊?真这么严?”

周丹拍了拍肥硕的胸口,道:“幸好这些年没少给郑镇长送钱,关键时候,还知道拉你一把……哎,不对,那我呢?我咋办?”

卫紫阳赶紧安抚,道:“我去县里活动活动,看能不能把你调到计生委去。反正镇里的工作难做,不如去委办坐办公室,当个闲差……”

周丹稍稍安心,转头又问道:“郑镇长拿陈余顶缸,就因为他的司机打了老郑头?”

“这只是诱因!”

卫紫阳低声道:“锦溪四个副镇长,只有陈余没有给郑镇长送过钱。就算没有打架这回事,他也是顶缸的最好人选。照镇长的意思,我们非但不能拖陈余后腿,还得大力支持他的工作……”

“为什么?”

“别让他产生畏难情绪,找借口撂挑子不干。还要避免年底评估时,他给上面反映说工作受到我们的阻力,推卸自己责任……”

周丹愤然道:“既然都盘算好了,董广军那牲口挑拨我干吗?这样一闹,不正好给陈余找到借口了吗?”

“哼,年底老书记退休,不出意外,郑镇长会接任当书记。空出来镇长的位子,只有董广军跟我有资格竞争。他这么干,一是要坏我的口碑,让大家觉得我心胸狭窄,还没本事,只敢找你这妇道人家出头;二是让陈余记恨我,最好我们两个斗得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

见周丹还是迷惑不解,卫紫阳解释道:“陈余不知怎么攀上了胡正华的高枝,连郑镇长对付他也只敢用阴招,这背后水深的很。你啊,有时间也多关心关心单位的事,天天面都不露,底下人意见很大……”

听卫紫阳埋怨,周丹顿时不依,嚷嚷道:“好啊,我天天来单位报到,你请假去县城奶孩子?”

卫紫阳不悦道:“小点声,说什么胡话……”

“胡话?当初要不是你跪地求我,我会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给你生这个儿子?你说老卫家三代单传,老婆肚子不争气,只生了一个闺女,可怜要绝后……”

她越哭越伤心,鼻子一把泪一把,又是跺脚,又是摔杯子,母老虎风范尽显无疑。

“亏的我不显怀,冬天衣服又穿得厚,遮遮掩掩的没被人发现。可还不是天天挺着大肚子,各村各组去抓计生?那次王庄村,我凌晨三点掉进路边的沟渠里,见红了也不敢跟人说,自己偷偷跑到小诊所吃药打针……我怪过你一句没有?”

卫紫阳本来有些生气,听她诉苦,顿时心疼坏了,赶忙搂住周丹,宽慰道:“我的错,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话赶话,赶上火了吗,我不是针对你……”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周丹抹着泪,道:“现在怎么办?陈余知道孩子的事,肯定用这个要挟咱们……”

卫紫阳对此也感到头疼,他俩的孩子,牵扯的不仅仅是超生,还有婚外,还是上下级,曝光就是死,谁也救不了。

“他今天没揭穿,那就不会揭穿。晚上我去找他谈谈,只要胃口不大,无非是各取所需。实在不行,把孩子送的远远的……”

“你敢!”

周丹如同被摸了屁股的老虎,双眼射出凶狠的光,道:“卫紫阳,孩子生出来没名分,已经够可怜了。要是让你害的离开我身边,信不信我跟你拼命?”

“小丹,你也不想因为这孩子,连累咱俩丢掉工作吧?”

“卫紫阳,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周丹疯了似的扑过来。

“别抓脸!好好,听你的,不送就不送……唉哟!”


可以说,重生后他能要挟胡正华,于群狼环伺之中迅速站住脚跟,卫紫阳居功甚伟。

所以陈余记念着卫紫阳的情分,哪怕隔了两个时空,哪怕眼下的卫紫阳还是站在他的对立面,他也会想办法将其拉拢过来,再尽力扭转他的命运。

至于说贪钱那点事……

水至清则无鱼,如果贪钱就把人一棍子打死,偌大的国家,怕是找不到几个活着的官了。

而且卫紫阳贪的那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要不是站错队被连累,哪用的着出逃?

再者说,卫紫阳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行政能力并不弱,执行力也够。

加上陈余对他的性格比较了解,又有把柄握在手里,把他推在前面作掩护,可以更好的开展工作。

返回锦溪,陈余没去单位,敲开烟酒店的门,塞给老板娘五块钱,给九叔陈启后打去电话。

“喂,九叔,我小余……”

“听出来,大晚上的你不去花天酒地,找九叔干吗?”

陈启后在电话那边哼哼哧哧,似乎还有些奇怪的声音传来。

陈余无奈的把话筒远离几厘米,道:“你要不方便,我明天给你打……”

“臭小子,等会……”

过了几分钟,陈启后换了个安静的地方,笑道:“我还当你小子多沉得住气呢,这才过去一天就等不急了?”

“情势不饶人啊,锦溪镇这边马上会有大动静,我需要知道老爷子的态度。”

“哦?如果老爷子不鸟你,你怎么办?”

“老爷子支持有支持的法子,老爷子不支持,我也有不支持的法子。九叔总教导我,做事两手准备尚且不够,三手四手是常态,该想到的,都提前想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陈启后鄙视道:“说的比唱的好听,当年不让你冲动跟谢玉符离京,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年轻人嘛,不走弯路还叫年轻人?两年而已,现在听九叔的,还来得及!”

“这马屁拍的我舒服,不亚于刚刚跟那洋妞……”

陈余打断他道:“九叔,我对你的私人生活不感兴趣。别扯淡了,快点说。”

“老爷子的意思呢,给你小子三年时间,不依靠家族势力,要在方山升到正处级……你别炸毛,我知道,三年从副科到正处,按咱们这些大院子弟的标准,不算快。可要按普通人的标准,那就是火箭升天的速度了,根本没法做到。”

陈启后一改往常的诙谐,严肃的道:“可老爷子也说了,想获得家族的全力支持,必须是真正可堪造就的人才。你要做不到非常人能做之事,说明不是官道耕耘的那块料,早点滚回京,总比以后被人赶回去的好。”

陈余明白。

老爷子不是怄气,更不是余怒未消,而是担心他没有从谢玉符事件里吸取足够的教训,仍然那么的任性和冲动。

把他留在方山三年,好好打磨打磨性情,免得以后走上高位,再栽跟头,可没有这次这么的容易脱身。

“九叔,告诉爷爷,他的条件,我应下了。三年正处,我要做不到,辞官回京,到他膝下侍奉,当一纨绔二世祖,再不提什么凌云壮志了!”

陈启后哈哈大笑,道:“老七,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就因为你这不要脸的劲!好了,早点休息吧,爷爷是爷爷,真遇到难处,不还有九叔我吗?”

陈启后。

无论前世今生,都是陈余的精神支柱。

当然,那是在他没有被人暗害之前。

陈余回到小院,听着窗外的虫鸣声,安然入睡。


因为这一世,有他在,九叔会安然无恙!

翌日大早,陈余在院子里洗头发,乐虎提着两份油条和鳝鱼粉回来,笑道:“今个热闹了,孙贵才领着几十号人到镇政府哭丧,这会快走到街东头了,外面全是等着看戏的……”

孙贵才是孙强的父亲,当了几十年的孙凹村支书,曾经还是民兵连的连长,在青烟江上游开有两个采沙场,手里揣着钱握着权端着枪,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

孙强的母亲,据说就是孙贵才耍手段从外地抢回来的,生下孙强没几年去世了。

“怎么搞的?”

陈余抬手取下毛巾,边擦头发边说道:“镇上不是派了专人去各家盯着,防止家属串联闹事的吗?”

“盯别人有用,可孙贵才谁盯得住?我瞧那群人的架势,不定今天会闹出大乱子……”

乐虎把早餐摆放在小饭桌上,正要招呼陈余来吃,抬头看他穿着背心,大踏步的往外走,忙从旁拿起外套追过去,道:“去哪?”

“我去看看……”

“老七,这事又不归你管,让郑清平他们头疼去吧……”

陈余缓缓摇头,道:“或许你会想,让孙贵才闹的天翻地覆更好。倒霉的是镇长,是副书记,是常务副镇长,我坐收渔利才是智者所为。可智者有所为有所不为,孙贵才的伎俩不用猜,肯定裹挟了一部分不明真相的无辜群众替他冲锋陷阵。不及时阻止,一旦局面失控,有了死伤,死的是群众,伤的是整个镇政府班子的威信。这样的渔利,不要也罢。”

乐虎的虎目里闪过异彩,没有继续劝说,道:“行,等会你在明面跟他们交涉,我藏到人群里找机会……”

等陈余赶到的时候,镇政府门口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

大门紧闭,只有党委办主任栗战营带着几个工作人员,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拿棍棒铁锹粪叉和刀具的上百个孙凹村民。

孙贵才远远的站在人群后,冷眼旁观。

他没那么傻,带头聚众闹事,被人抓住把柄,支书不想干了?

可不来现场看着,也怕那些村民临阵退缩,达不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反正今天就要让上面的领导知道,他孙家不是纸糊的,无论谁想包庇杀害儿子的凶手,都得承担严重的后果。

“叫镇长出来!我们要见镇长!”

“对,郑清平滚出来!”

“别当缩头乌龟,我们要见郑铁蛋。”

“铁蛋出来,铁蛋……”

郑清平有个很不光彩的诨号,叫郑铁蛋。

原因是他这人特别好色,锦溪镇十里八村的俊俏小媳妇,只要入了眼,想方设法都要搞到手。

曾有一次后院争风,为了安抚众情妇,郑清平一夜赶了四个村。

吃药来了三次,第四次无论如何不行了,被那妇人摸着裤裆调侃:

你不是总吹牛说这地方是铁打的,怎么,遇到我就化蜡了?

恰巧这番话让偷墙根的给听了正着,传出来后,就给郑清平起了个郑铁蛋的诨号。

不过,这诨号只是私底下喊,没人敢当面这样叫。

“乡亲们,有事好好商量。你们这样闹,可是违法犯罪行为,要不得的……”

栗战营满头大汗,强撑起胆气,对着众人大声训斥。

要不然让这帮夯货一直喊郑铁蛋,回头他得吃不了兜着走。

“犯罪?栗秃头,我儿子被政府抓走,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准信也没。我问你,政府是不是犯罪?”


李国刚懵逼了!

不懵不行。

他原本打算通过言语诱导,把陈余逼入绝境,再抛出谢玉符是举报人的劲爆消息,彻底摧毁对方的心理防线。

可没想到的是,陈余竟然会在这个关节眼上反咬一口。

莫非谢玉符走漏了风声?

不可能啊!

谢玉符那个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少妇可不是傻子,接触过几次,办事精明的可怕,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内部泄密?

也不可能。

像陈余这样没什么背景的小角色,没门路从保密制度严苛的纪委搞到消息。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陈余看着如同小丑的李国刚,怎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前世就是因为突然得知被那个他宁肯用生命去呵护的妻子出卖,一时间心如死灰,抱着既然她要自己完蛋,那就干脆成全她的心思,承认了纪委的所有指控。

要不是家里花费大力气营救,说不定还得进去住上几年。

所以恋爱脑无药可医,吃亏上当也是活该!

幸得老天爷眷顾,给了他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曾经犯过的错,再不会成为绊脚石,而是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警醒,不容懈怠。

李国刚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好见招拆招,道:“陈余,我警告你,别狗急跳墙,胡乱咬人!诬陷自己老婆,也要负法律责任!”

陈余笑道:“李主任,我举报谢玉符违反党纪国法,你怎么比我还紧张?莫非你们认识?或者说,私底下还是好朋友?”

邱雁正在记录的笔尖一顿,纸页上留下黄豆大小的墨点。

抬头的眸光里,充满了对陈余的不屑和厌恶!

她不知道李国刚在这次谈话中扮演的角色,所以把陈余暗示李国刚跟谢玉符合谋,理解成陈余为了自己脱身,不仅甩锅给老婆,还故意用男女关系来毁她的名声,实在有够无耻。

呸!

渣男!

李国刚后背直冒冷汗,他几乎可以确认,谢玉符那边出了差错,让陈余提前察觉到了什么。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万一没有完成任务,惹得那位大少不高兴,别说升官发财,怕是屁股下的主任也当不安稳!

“不要东拉西扯!”

李国刚深吸口气,道:“说说吧,你什么时候发现谢玉符的违纪行为?具体都有什么表现?手里有没有掌握什么证据?”

陈余道:“也就是出国回来不久,我发现谢玉符经常翻阅那些书籍,且思想方面出现很大的波动……”

李国刚眼睛一亮,终于抓住陈余话里的漏洞,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举报?我看你这番话纯属捏造,眼看局势不利,就想祸水东引,推谢玉符为你顶罪!”

这不是他信口开河。

丈夫违法,老婆顶罪,纪委办案时屡见不鲜。

只要丈夫的官位尚在,营救起来也更容易。

至不济在外面打声招呼,除了自由受限,坐牢就跟度假差不多少。

谢玉符不可能跟陈余串通,可用这个理由来打断陈余的抗辩节奏。

陈余调侃道:“哦,李主任发现自己老婆犯错,连劝都不劝立刻举报?”

邱雁的笔尖又顿了顿,到底渣男了解渣男,没想到李主任长的挺丑,人还这么渣。

李国刚冷哼道:“组织面前,只有纪律,没有人情!”

陈余叹了口气,道:“可惜,我不像李主任这样不是人……”

邱雁没忍住,噗嗤乐出了声。

陈余冲她眨眨眼。

邱雁哪敢跟他对视,忙低下头,死死咬着唇,生怕又笑出来。

李国刚碍于邱雁的背景,只好装作没听见,怒道:“陈余,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也是指桑骂槐,骂给邱雁听的。

陈余耸耸肩,道:“说正题吧,李主任,泼妇骂街可会影响市纪委的形象。针对谢玉符的行为,我劝解过,但她不听,还变本加厉的多次在私下发表不合乎身份的言论。我是想过举报,可夫妻一场,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

“没人听你夫妻的私事,我只问你,到底有没有证据?”

“有!”

陈余斩钉截铁的道:“劳烦前去搜查我办公室的几位同志辛苦些,再去一趟谢玉符在商务局的办公室。另外,我建议你们重新找保姆等人谈话,虽然不知道他们受谁的指使来诬陷我,但假的就是假的,当不了真……”

最坏的预感果然发生了,李国刚眉头紧锁,审视陈余的表情,看他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把握。

这时有一名工作人员敲门进来,低声道:“主任,电话。”

能在这个时候打进来电话的只能是纪委的领导,李国刚不敢怠慢,起身去到隔壁房间。

“国刚,谈话暂停!陈余家的保姆和锦溪镇那个农技中心的主任先后到纪委投案,推翻上次的说法,举报真正违纪的人是谢玉符。”

李国刚手一抖,电话差点掉到地上,道:“我这边也有情况,陈余否认了所有指控,还举报谢玉符……”

电话那边沉默片刻,道:“这样吧,派去的人确实没有在陈余办公室搜到任何证据,我让他们马上赶去谢玉符的办公室。你再安排两个人,带谢玉符回来谈话。”

李国刚有些慌乱,道:“领导,这事太蹊跷了!咱们才把人带走,证人就翻供了?本该出现在陈余办公室的物证也不见了,难道真的自己长腿飞到谢玉符办公室去了不成?”

“是蹊跷……但我们办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会授人以柄,懂吗?”

李国刚很不甘心的问道:“那……陈余就这样放了?”

“先留下他,等询问完谢玉符,再决定下一步方案。”

“好!”

李国刚放下电话,站到窗户边抽了根烟。

这会没法跟谢玉符联系,从宾馆打出去的电话都会有记录。

况且打电话也晚了,他没法阻止纪委和检察部门的行动。

“妈的,谢玉符这个臭婊子,还说什么陈余没心机又对她情根深种。只要得知被老婆出卖,肯定崩溃。结果呢?让人家卖了还他妈的傻呵呵的……”

狠狠把烟屁股按在玻璃上,大雨如注,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在说着丧钟为谁而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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