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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小妾热门小说温婉沈御

温婉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焦香味美,外酥里嫩的烤羊散发着汩汩诱人的香味。一群半大的孩子蹲在烤羊周围,一个个哼哧哼唧哧的流口水。烤羊边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熬着沸腾的羊肉汤,正不断的冒着小气泡。温婉见几个孩子实在馋得厉害,拿了小刀给每个孩子割一块烤羊肉。沈御远远的看见一群孩子聚在温婉跟前,一时间禁不住生出感慨。她不过来边城月余,竟完全融入了这里。他将马儿的缰绳递给阿贵,这才走到她跟前。温婉刚给几个孩子发完烤肉,就见一只明显比孩子们大的手掌在面前摊开。她顺着这手掌往上看,对上沈御戏谑的目光。“我也要吃。”温婉白了她一眼,“你多大的人了,跟孩子一样馋嘴?人还没到齐呢,等着吧。”她转身,把沈御晾在原地。周围的一群孩子见了这一幕,纷纷捂着嘴开始偷笑。沈御悻悻的收回...

主角:温婉沈御   更新:2025-01-07 09: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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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温婉沈御的其他类型小说《咸鱼小妾热门小说温婉沈御》,由网络作家“温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焦香味美,外酥里嫩的烤羊散发着汩汩诱人的香味。一群半大的孩子蹲在烤羊周围,一个个哼哧哼唧哧的流口水。烤羊边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熬着沸腾的羊肉汤,正不断的冒着小气泡。温婉见几个孩子实在馋得厉害,拿了小刀给每个孩子割一块烤羊肉。沈御远远的看见一群孩子聚在温婉跟前,一时间禁不住生出感慨。她不过来边城月余,竟完全融入了这里。他将马儿的缰绳递给阿贵,这才走到她跟前。温婉刚给几个孩子发完烤肉,就见一只明显比孩子们大的手掌在面前摊开。她顺着这手掌往上看,对上沈御戏谑的目光。“我也要吃。”温婉白了她一眼,“你多大的人了,跟孩子一样馋嘴?人还没到齐呢,等着吧。”她转身,把沈御晾在原地。周围的一群孩子见了这一幕,纷纷捂着嘴开始偷笑。沈御悻悻的收回...

《咸鱼小妾热门小说温婉沈御》精彩片段


焦香味美,外酥里嫩的烤羊散发着汩汩诱人的香味。

一群半大的孩子蹲在烤羊周围,一个个哼哧哼唧哧的流口水。

烤羊边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铁锅里熬着沸腾的羊肉汤,正不断的冒着小气泡。

温婉见几个孩子实在馋得厉害,拿了小刀给每个孩子割一块烤羊肉。

沈御远远的看见一群孩子聚在温婉跟前,一时间禁不住生出感慨。

她不过来边城月余,竟完全融入了这里。

他将马儿的缰绳递给阿贵,这才走到她跟前。

温婉刚给几个孩子发完烤肉,就见一只明显比孩子们大的手掌在面前摊开。

她顺着这手掌往上看,对上沈御戏谑的目光。

“我也要吃。”

温婉白了她一眼,“你多大的人了,跟孩子一样馋嘴?人还没到齐呢,等着吧。”

她转身,把沈御晾在原地。

周围的一群孩子见了这一幕,纷纷捂着嘴开始偷笑。

沈御悻悻的收回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一个堂堂一等大将军,吃块烤肉,还得看这个女人的脸色?

可偏偏,他竟然没有丝毫生气。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滋味,倒是挺特别的。

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惯于处事不惊,想通之后,沈御就换上一张笑脸,挽起袖子去给温婉帮忙。

温婉嫌他碍事,时不时瞪他两眼,他竟也没有甩脸色,反倒眉眼都带着笑意。

金木今天跟着沈御一起过来的,他和阿贵在院子角落里唠嗑。

两人将沈御和温婉相处的模样看在眼里,同时无奈的摇了摇头。

金木:“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咱们家大将军也有和小娘子打情骂俏的时候。”

阿贵:“可不是,想想将军以前,对所有的小娘子避如蛇蝎,被他骂哭的小娘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吧。”

金木点头附和,“不说以前,就现在,将军夫人来边城这么久,要想见咱们将军一面也不容易。”

说起将军夫人,阿贵想起近日碰见徐姨的事来。

徐姨这人,本性倒是不错,但就是有个缺点,话多。

阿贵有些担心温婉的事会传到府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白天的事给金木提了一嘴。

金木听完,倒是没什么反应。

“我琢磨着吧,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小婉姑娘的事就算被府里知道,也不是件坏事。”

阿贵不懂,“怎么说?”

金木:“你想啊,总归将军对小婉姑娘是起了心思了,小婉姑娘也不愿意做外室,那迟早小婉姑娘是要进将军府的。”

阿贵恍然大悟,“有道理!”

两个人讨论得兴起,没注意到一墙之隔的阴影里,端着盘子的温恩,将这些都听进了耳朵里。

少年脸上的阴霾藏在黑暗中,一双眼睛却目光灼灼,那是燃烧的炙热火焰。

他在绝境处遇到她,好不容易他才重新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他不允许,也绝不会让她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

小院里还是头一次这么热闹,吃肉的吃肉,喝酒的喝酒,每个人都沉浸在轻松愉悦的氛围里。

温婉找了一圈没有看见温恩的身影。

沈舟抓着一只烤羊腿,“我刚才还看见他了来着,好像出门去了吧。”

温婉疑惑,“这会儿出门?有什么比吃饭还重要的?”

她嘴里嘀咕着,人却已经走到院门口。

门外的小巷子空荡荡的,只有些许落叶孤零零的随风晃荡。

她收回视线,刚转身,脚尖就踢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温婉吓得不轻,正要惊呼出声,黑影沙哑嗓音喊了一声。

“姐姐。”

“恩恩?”温婉拍着胸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一看,就见温恩委屈的坐在墙根下,双手环抱着膝盖,可怜的红了眼眶。

温婉蹲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怎么了?”

温恩眼巴巴的抬头,“姐姐将来做了那个人的小妾,我又会变成一个人了,对吗?”

“?”温婉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我要做谁的小妾?”

温恩低落的说:“我都听见了,他们说,那个人看上你了,你迟早会成为他的小妾。”

“你是说周校尉?”温婉沉声问。

温恩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应了一声。

那个人是大将军的身份,姐姐没必要知道!

大将军这个身份,在边城是带着光环的英雄,他可不希望温婉也像那些女人一样,看人的时候露出崇拜的目光。

温婉撇了撇嘴,“他看上我,我就得做他小妾啊,他想得挺美!我就这么廉价,只配做个妾?”

温恩小心翼翼的看她,“姐姐不会和他在一起?”

“呃……”温婉犹豫一下,“反正我不会做他的小妾!”

以前在大将军府,那是因为大将军不在府里,她能混吃混喝,还不用伺候男人,她顶着一个小妾身份过着也就算了。

现在,将军夫人要拿她当生育工具,她但凡脑袋里没有豆腐渣,都不可能再回去。

至于做周校尉的小妾?

开玩笑,她现在有了银子,又有合法合规的新身份,一个人生活不香吗?非得给自己找个狗爹?

“放心吧,姐姐不会丢下你的。狗男人,哪有弟弟重要!”

闻言,温恩先是一怔,随即就扬起灿烂的笑容。

温婉扶着他站起来,“你个小孩儿,就因为这个连饭都不吃啊,以后可不准这样了。你得快点长结,以后帮我打跑那些想让我做小妾的狗男人!”

“好!”温恩乖巧的点头,又说:“那我以后也不找小娘子,我们在一起过一辈子。”

“哈哈,”温婉拍了拍他的肩,“你这话虽然有很大的哄我的成分,不过,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很欣慰的。”

那时候的温婉,并不相信少年随口说出的甜言蜜语。

有些感情,在微末中萌芽,等到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是血雨腥风,足以摧毁整个人生。

*

也许是知道了沈御背后的打算,温婉再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没给他好脸色。

他要喝汤,她假装没看见,他要吃肉,她凶巴巴的吼一句。

“你是没长手吗?东西都在这儿,你要吃不会自己拿?”

沈御:“……”

他又哪里惹到她了?




一路上,金木都想不通这个问题,所以一路上,气氛都诡异的安静。

到地方以后,金木轻声喊:“小婉姑娘,咱们到了。”

马车内没回应。

“小婉姑娘?”金木又喊了一声,里面才窸窸窣窣的响起起身的声音。

温婉打着哈欠掀开车帘,似是还没睡醒,眼神幽怨,“这就到了?”

“嗯。”

金木嘴角一扯,有时候他真的佩服小婉姑娘,不知道该说她心大,还是毫无畏惧,这种情况还能吃能睡。

温婉踩着脚凳走下马车一抬头就看见了所处的位置。

“春娦楼?”

金木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没敢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

温婉对金木一阵挤眉弄眼,“这里是家青楼吧?”

金木眼神闪躲,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

温婉抬手拍了拍金木的肩膀,“紧张什么?男人嘛,我理解的。”

理解?

金木睁大眼睛,满脸诧异。

他一个男人理解是正常的,她一个女人为什么能理解?

这他就很不理解。

温婉大步走在前面,还催促道:“快点儿,我还没来过这种地方呢,听说青楼里不只有好看的姑娘,还有容貌俊美的小倌。”

小倌?

您还真敢说。

金木险些惊得背过气去,战战兢兢的跟上去,实则已经在开始烦恼。

回头大将军要是问起接小婉姑娘的细节,他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被殃及池鱼。

即便在这个时代来说青楼是民风最开放的地方,可对见多识广的温婉来说,还是太含蓄了。

她一路走走瞧瞧,原本看得正起劲,身旁的金木握拳咳嗽两声,冲她给了个眼神。

温婉一怔,顺着金木暗示的方向看见几个探头探脑的姑娘。

她略一思忖,便收敛了目光。

穿过纸醉金迷的大厅,他们最后停在二楼的一间门口。

金木示意她自己进去。

温婉嘴角一勾,推门的瞬间,宛如戏精上线,扯着嗓子开始叫唤。

“相公!我亲爱的小相公!我来啦!”

金木:“???”

她这是在做什么?

金木诧异的同时,想起了先前大将军的吩咐。

大将军让他去偏院把小婉姑娘接过来,却没说要接她来做什么。

当时金木还疑惑,如果小婉姑娘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那时候,大将军只说了一句话。

“她比你聪明,她知道该做什么。”

现在,看见小婉姑娘夸张的动作,金木突然就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屋内,坐在案桌后的沈御,听见那声“相公”,手一抖,酒水全洒了出来。

他一抬头,就看见温婉提着裙摆往他身上扑了过来。

他本能的要推开她,余光扫向窗外,又生生忍住这股冲动,任由她落在了自己怀里。

温婉趴在他怀里,看似柔情似水,实则一只爪子已经不安分的拧住了他腰侧的肉。

她用了一招,女人们惯用的“掐肉”大法,成功让沈御浑身一颤。

“呵,”沈御脸上带着笑,不着痕迹的摁住她的手,“这么急?”

温婉笑容灿烂,娇滴滴的说:“人家想你了嘛,你这么多天都不来看我,人家以为你忘记我了。”

台词大声说完,她压低声音小声说:“我配合你演戏,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御眉眼低沉,“说。”

“苟富贵,勿相忘。”温婉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好歹我也是让你们找到财宝的人,这场戏后,给我一千两银子花花。”

“一千两?”他冷笑,“你还真敢开口。”

温婉撇撇嘴,“唉,你也知道,我一个商贾小妾,被山匪劫了一道,清誉尽毁,如今又成了你名义上的外室,这以后的路是越来越难走。”

“我手里不攒点钱,将来怎么活得下去?”

听着还算合情合理,沈御挑了挑眉,“一百两。”

温婉手指在他胸膛上画圈圈,“一百两太少了……”

沈御轻笑,“如果我说你不是我的外室,而是帮我们找到山中古墓的人,你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会发生什么?

身怀绝技,却无自保之力,在这豺狼虎视的边城,她下场必定很惨。

温婉气的牙痒痒,“你威胁我?”

“合作而已。”沈御稍一用力,搂着她坐稳身形,“所以,一百两,要不要随你。”

“要!”

温婉扯着嗓子低吼,“相公,春宵一刻值千金,人家想要……”

沈御:“……”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无耻的底线。

但凡不是情况特殊,他肯定直接捂住她口无遮拦的嘴!

“好,好,既然娘子想,为夫必定尽心尽力。”

他将温婉打横抱起走向床榻。

温婉勾住他的脖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禁不住腾起一股子惋惜。

这可是公主抱啊,就这男友力爆棚的青年,如果不是性子恶劣,那该多么的完美。

房门被金木细心的关上。

沈御放下薄纱床帘,挡住了窗外窥视的目光。

窗外,藏在黑暗里的人又观察了一会儿,听见红木发床咯吱咯吱发出声响,这才转身离去。

温婉盘着腿数银票,一副掉到钱眼里的模样再次惹来沈御一阵鄙夷。

温婉:“现在该演的戏也演完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吗?”

沈御犹豫片刻,“现在告诉你也不妨,我们在找一件东西,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放你走。”

温婉动作一顿,“那东西在古墓里?”

沈御点头。

“在找到东西之前,我一直要以外室的身份待在你身边?”温婉又问。

“对。”

温婉表情一垮,凑到他跟前,眼巴巴的盯着他说:

“如果只是探寻古墓,你真的不用关着我,而且,这样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肯定会引起别人怀疑。”

沈御:“所以?”

温婉眨眼,“所以,你直接用我的软肋来控制我吧?”

沈御一思忖,随即笑了。

“你的软肋?你是指银子?”

温婉竖起手指头摇了摇,“不!我的软肋是……你。”

沈御正要问她什么意思,刚张开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温婉勾着他的脖子往前一拉。

温婉嘟着嘴亲在他的唇上,成功看见他一张脸瞬间变红后,才得意的退开。

“不是说我恬不知耻?”

“看见了没,这才叫真正的恬不知耻!”




偏院的花园不算大,寻常人家,也不像将军府里随处都点着灯笼。

温婉借着饭后消食的借口,独自坐在大榕树下的秋千上。

即便现在,她还心有余悸。

今日在茶楼里,若不是她在赵氏看来的时候及时侧过身子躲避,差点就露了踪迹。

其实,在最初被带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她是有机会逃的。

那时候,阿柴只派了几个护卫守住院门,可出入院子的方式,并非只有院门一个途径。

更何况,以她的聪慧,想要找机会出院子也并非难事。

她不走,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总归她一个女子,与其一个人在外安危难定,倒不如躲在小校尉的禁锢下求一时安稳。

她原计划是等赵氏等人怀上沈大将军的子嗣以后,再出现的。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沦为将军府的生育工具。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小校尉居然对她用毒!

说实话,即便现在,她都不相信,一个如此看重百姓和属下的人,会用这么下作的手段。

温婉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希望,他能说话算话,事成之后放我自由……”

哑婆提着灯笼在院子里寻了温婉半晌,才找到了唉声叹气的她。

哑婆不知道她为何伤心,只拉着她的手回到房间里。

原来,哑婆刚才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外出的行囊。

几件换洗的衣裳和几样首饰。

首饰的花样儿有些老旧,应该是哑婆年轻时戴过的,虽然并没有多贵重,可看得出,必定是哑婆压箱底的。

沈舟在一旁替哑婆转述,“阿婆说这一趟回家省亲,得带几样拿得出手的首饰,不能让娘家人以为你在这里受了委屈。”

阿柴是以带温婉回乡省亲的名义带她去逐洲的,所以哑婆和沈舟都以为她明天是要回娘家。

沈舟又道:“阿婆还说,虽然阿柴哥现在还没给你名分,可只要你怀上了阿柴哥的孩子,阿柴哥肯定会厚待你,必定让你余生无忧的。这一趟你可要把握机会,好好伺候阿柴哥,如果这一趟回来能怀上孩子,就皆大欢喜了。”

温婉闻言,嘴角一扯。

她实在很难适应,沈舟一个半大的少年用深沉的口吻说出这席话来。

总有种风中凌乱的错觉。

沈舟自己也说得不好意思,说到后面脸也微微红了,但是为了小婉姐姐好,他还是硬着头皮把哑婆的话翻译完了。

他们是真心在为她考虑,人心都是肉长的,温婉很难拒绝这份好意,只能佯装娇羞的表示记下了。

在这个封建社会,女人的作用,似乎只有生孩子而已。

她只是个小人物,无法改变大环境,只能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伪装成他们的同类,来求得平稳生活。

*

天刚亮,层层叠叠的山峦笼罩在云雾缭绕之间。

沈御换上一身粗布短打,赶着一辆装满货物的马车。

温婉也穿了一身农妇的衣裳,头上裹着一方靛蓝的绣花布巾,百无聊赖的与沈御并肩坐着。

沐浴着晨光,摇摇晃晃坐马车行走在山水间,没睡醒的她打了个哈欠,脑袋往沈御肩膀上靠去。

“相公,我困了,眯一小会儿哟。”

沈御双手握着缰绳,只觉肩膀上一沉,带着桂花香气便扑面而来。

他本能的皱眉,手臂动了动。

却听闭着眼睛的温婉懒洋洋的说,“我说我要伪装成你的小娘,你不同意,现在我假装的是你娘子,你要是推开我,别人会怀疑的。”

她嘴角扬起笑,“所以啊,你乖乖的,别乱动。”

沈御到底忍住了,任由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没见过这么不看重男女大防的女人,偏偏她还有用,他明面上不能拿她怎么样。

也不知道这女人身上用了什么香粉,她靠过来以后,连空气中都飘浮着淡淡的香气。

往日里,不少主动送上门的女人,也会用各种各样的香粉,他每次闻见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就浑身不自在。

但现在,他居然觉得这女人身上的香气还挺好闻?

骑马走在前面的高翎,不经意回头,就见娇滴滴的女人亲密的靠在沈御肩上,两人举止亲密,一点儿看不出假夫妻的模样。

高翎若有所思,眸光里闪过一抹了然的意味。

*

商队由二三十辆马车组成,一半的马车是高家的,一半的马车是边城里其他跟着出来卖货的商户组成的。

由所有商户共同出钱,请了七八个镖师做护卫,所以一行队伍浩浩荡荡也有百八十人。

快中午的时候,商队在一个河滩处停下来休息。

商队里的妇人们开始搭灶台做饭,她们走南闯北已经习惯,动作十分麻利,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炊烟寥寥,食物的味道渐渐弥漫开来。

温婉是被馋醒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车缘边,身上盖着一张毯子,似乎是怕她掉下去,她身边还用木箱子给拦了一下。

温婉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沈御的身影,倒是看见一脸笑意的高翎走了过来。

温婉跳下马车,“阿柴人呢?”

高翎但笑不语,只抬手往岸边的小树林方向指了指。

他那表情,活脱脱一个吃瓜群众的丑恶嘴脸。

温婉疑惑,将信将疑的往小树林方向走去。

不等她走近,就听一个嘤嘤戚戚的哭声从小树林里传出,随即,便见一个衣裳凌乱的妇人从小树林里冲出来。

那妇人跑了两步,蓦的发现了温婉的存在,她连哭都忘了,吓得脸色青白交替。

妇人踉跄着转身往回跑,跟见鬼似的。

“呃……”温婉脚步一顿,琢磨着这种香艳秘事,还是少看为妙。

她正准备转身,身后却幽幽传来一个声音。

“小相公,你家夫人来捉奸了,这可怎生是好?”

温婉一惊,“你家夫人?”这是在说她吗?

难不成,树林里是阿柴和那妇人在行淫秽之事?

这不能吧,那妇人长相很普通啊,不过身材倒是挺好的,是男人都会喜欢的那种。

温婉嘴角一扯,原来阿柴喜欢的是大乃少妇?

这口味,还挺……正常男人的。


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这句话果然不假。

有些东西,当它一直在那里,往往并不会觉得它有多重要,甚至还会觉得看多了厌烦。

有些人一样,他如果活着,会发现他浑身上下都是毛病,可当他真的面临死亡,即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以后,这才想起他身上的好。

周材于温婉来说,就是这么一个人。

温婉很久没干过体力活儿,没挖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就顺着脸颊滚落。

通道口是往里塌的,也不知道里面垮塌到什么地步,一群人挖了小半天,却依旧没能挖出出口。

高翎已经慌了神,脸色青白交替,眼神也变得空洞,握着铲子的手不停的颤抖。

其他的青年也并没比他好多少,明明先前杀敌的时候,一个个勇猛无比,此刻却纷纷显出恐惧来。

温婉一抬头,就将一群男人的神色看在眼里。

倒是没想到,阿柴在他们的心目中竟是这般重要。

终于,高翎第一个情绪崩溃,他将手里的铲子一扔,翻身上马往外奔去。

“我去调人马,我就不信整个边城守军,还能把人救不出来!”

温婉觉得,高翎疯了。

别说他一个商人,怎么能调动边城守军,就算他把人马弄来了,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不过情绪崩溃的人,还能剩下多少理智呢?

天边,晨曦将至,些许泛白的颜色从山巅往外蔓延。

再过不久,天就该亮了。

温婉脑袋垂得低低的,看起来像在哭一样,有青年已经注意到她的异常,正准备过来安抚两句。

却见她突然抬起头,拿起铲子往娘娘庙正门的方向跑。

“小嫂子,你做什么去?”身后青年担忧的低吼。

小嫂子,这个称呼如果换在其他任何时间出现,温婉都要和她理论理论。

没名没分的,事关女子清誉,怎么能乱喊。

可现在,温婉心里悬着事,根本没工夫管这些青年把她当成阿柴的什么人。

她扑到娘娘庙这门口,趴在地上检查一块一块的石阶。

突然,她疯癫的笑了起来。

“找到了!”

“真的有!”

温婉拿起铲子,用尽力气将石阶撬开,果然露出里面一个两尺长一尺宽的小洞来。

喊她“嫂子”的青年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温婉毫不犹豫的从那个小洞爬了进去。

“你把这个洞口扩开一点儿,我先进去找人!”

只听温婉的声音从洞里出来。

青年愣愣的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按照她的指示去做。

*

墓室里,黑得彻底。

在极度的黑暗里,恐惧往往来源于对未知事物不确定性。

温婉顺着小洞口一点一点儿的往前爬,一边爬,一边计算着这个墓地可能的建筑构造。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当初在读研究生的时候,为了《五行八卦与墓地建造之间的关系

》这个论文,她生生硬嗑了三个月的文献资料。

如今,可能的墓地构造地图,已经根深蒂固的埋进了她的脑子里。

阿柴从那个通道塌入的话,最有可能卡在右下墓室的交互处。

温婉不知道爬了多久,琢磨着应该是到达了位置,但黑漆漆的,她也不知道阿柴在不在周围。

“天菩萨,只能用手摸了。”

在古墓里,用手去探寻这个墓地,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

一想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

“阿柴啊阿柴,我为了你,真的是豁出去了!”

“你可千万要活着啊,好歹别让我心血白费啊。”

“你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人还算不错,对手下好,对沈舟他们好,对百姓也好,对我……也还算可以吧。”

“怎么越说越觉得你这人还挺靠谱的?”

温婉用自言自语来安抚自己的恐惧情绪,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

“要不,等我找到你,我们打个商量吧,以后你改改你的臭脾气,我们和平相处。”

“其实吧,你用不着威逼利诱让我帮你找古墓的,我就是个颜狗,你只要用你的美色诱惑我,我完全招架不住的……”

温婉越扯越远,只想着制造点儿动静,让这里没那么恐怖。

她浑然不知这些话,都一字不落的,被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哦?”

很轻的声音响起,吓得温婉浑身炸毛。

她惊叫一声,“谁?谁在那里?”

沈御虚弱的咳嗽一声,语气里却泛着一股笑意。

“除了我,你觉得这墓地里还有其他活人?”

温婉一愣,“倒也是。”

她寻着声音的方向爬过去,也不知道手按到了他哪里,他整个人浑身都僵了一瞬。

温婉:“你怎么样?没事吧,还能动吗?”

沈御声音变得沙哑,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拿开。

“男人身上不是什么地方都能摸的,以后注意点儿。你别乱摸,我还能使点儿力气。”

乱摸?

黑暗中,温婉瞪大了一双眼睛。

她手指弯了弯,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摸到什么东西的触觉。

随即,她脸瞬间红透了。

完了,她觉得她的手,不干净了!

沈御见她半天没动静,猜出几分,“行了,别害臊了,我又没说什么。”

怎么,你还想骂她耍流氓不成?

温婉气呼呼的,“早知道不来救你了!”

明明生死存亡的紧张气氛,生生被他给破坏了。

沈御嘴角含笑,胸腔被一种莫名的喜悦充斥着。

这对他来说,真的是种很奇特的体验,他面临过无数次的死生时刻,却从未像此刻这般,面对危险,心里竟然还能夹杂着一抹惬意。

“老大,小嫂子?你们还在吗?”

小洞口隐约有声音传来。

“在。”沈御冲外面喊了一声,这才对温婉说:“我腿受了伤,行动不便,可能得要你给我搭把手。”

温婉收敛情绪道:“好。”

两个人摸摸索索,顺着温婉过来的方向,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在到达了小洞口。

光线顺着洞口落下,将温婉的脸色照得发白。

沈御侧头看了她一眼,是他的错觉吗?

她即便灰头土脸,也依旧挺可爱的?

短暂的惊艳后,他收回视线,冲外面的下属吩咐。

“先把你小嫂子拉上去。”

嫂子……

温婉:“??”

终于回过神来哪里不对劲儿的她,一巴掌呼在了沈御的脑门儿上。




温婉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上次小校尉辱骂她,这笔账她一直记着呢。

她趁小校尉因为震惊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捧着他的脸,再次缓缓凑过去。

双唇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温婉吐气如兰,魅惑的要挟,“现在,还敢把我恬不知耻吗?”

她摆出一副只要沈御敢说一句,她就敢再亲一次的架势。

活了这么多年,无论是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还是战场上的浴血拼杀,沈御都从来没有不知所措过。

而此刻,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你……”

你怎么敢的?

他是想说这个的,可他刚说了一个字,温润的红唇再次盖了过来!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丫头就是故意的!

分明是想占他便宜。

沈御终于是找回理智,他一把推开温婉,避如蛇蝎般跳下床。

“从未见过如此不守妇道之人!”

温婉瘫坐在床上,意犹未尽的摸了摸嘴,“大哥,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走出去问问,这种好事,其他男人可是求之不得的。”

这话倒是不假,可偏偏这人是沈御。

许是他真的动了怒,他浅黑瞳孔缩了缩,随即上前一步,捏着温婉的下巴,往她口中喂了一颗药。

沈御叹气,“你虽是个不质知检点的女人,可到底是我端朝的百姓,所以即便我想利用你,却也从未真正伤害过你。可现在……”

那颗药落入口中立刻就融化,温婉只觉满口苦涩的滋味涌出。

她从小就怕苦,急得眼眶弥漫出层层水汽,质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沈御:“一种慢性毒药,你乖乖听话,事成之后我给你解药。否则……后果自负。”

温婉也不是个没心没肺之人,她嘴上不说,心里却门清。

小校尉领兵剿灭山匪,却厚待被山匪绑架的百姓,从漠北人包围圈冲出来的时候,他更是几次三番用命护着周围的兄弟。

这样的人,绝不会是坏人。

她笃定只要她没有违法犯罪,他就不会怎么对她怎么样,所以才越发大胆的和他对着干。

这些天,他虽然不让她出院子,却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就像他说的,从头到尾,他其实并没做真正伤害过的她的事。

沈御眸光一暗,“你也别怪我,我没工夫和你胡闹下去。”

说完,沈御拉开房门对金木吩咐几句。

他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温婉委屈巴巴的盯着他,似乎是在用眼神控诉他的奸诈。

沈御眉头微蹙,只留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

沈御离开以后,金木准备送温婉回偏院。

温婉瘫坐在床上,正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

金木纠结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进这道门。

他还没娶媳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正在气头上的小娘子说话。

幸好,温婉没让他请,自觉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走吧,回去了。”

温婉没事一样绕过金木走在前头。

金木一怔,这才快步跟上去。

至于大将军和温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金木没敢问。

*

只可惜,他不问,有人却忍不住要主动说。

金木将温婉送回偏院再折回大将军府,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

忙了一天,他也累得够呛,他打着哈欠,正准备回屋休息。

还没等他推开房门,长廊尽头突兀的出现一个人影。

金木着实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拔刀。

“是我。”

沈御缓缓走出黑暗,他只披了一件月白色长袍,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很亮,大半夜的,完全没有丝毫睡意。

“将军……”您大晚上不睡,出来吓他做什么?

金木是敢怒不敢言。

沈御声音很淡,“人送到了?”

金木点头,“送到了,属下亲眼看她回的房间。”

沈御沉默片刻后,才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路上她有说什么吗?”

“说什么?”金木认真想了想,“小婉姑娘什么也没说啊,和去的时候一样,她回去的时候一直在睡。有时候我还挺羡慕小婉姑娘的,完全不认床……”

话没说完,金木感觉到沈御投来的冰凉视线,顿时浑身一激灵,那点儿困意突然就被吓没了。

“将军,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金木硬着头皮,试探着问。

沈御似乎在挣扎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个姑娘突然亲你,你会怎么办?”

金木一怔,突然惊呼出声。

“小婉姑娘又亲您了?”

这个“又”字,就显得十分有灵性。

像是在提醒沈御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沈御脸色一沉,“我是在问你!”

“哦,”金木憋着笑,“如果是小婉姑娘亲我的话,我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人家一个姑娘,不能打不能骂的,那她想做什么,就随她吧?”

沈御:“……”

显然,金木的回答让沈御非常不满意。

沈御冷哼一声,睨了金木一眼,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往回走。

金木等沈御走远,脸上的笑意到底没憋住。

他刚露出笑容,沈御去而复返,正好撞上他在偷笑。

沈御拧眉吩咐,“明天给她送一百两银票去,门口的守卫也撤了。”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背后嘲笑本将军,罚俸禄一月。”

金木闻言,哪里还想笑,他现在只想哭。

*

第二天一大早,温婉就收到了金木送来的一百两银票。

她拿着银票,立刻带着沈舟出门逛街。

既然已经中了毒,那就更要珍惜每一天,好好享受生活才不枉来这里一趟。

沈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直在边城长大,对边城很熟。

在他的推荐下,温婉从东街吃到西街,一整天下来,嘴巴几乎没停过。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到了晚上,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得一阵阵的干呕。

哑婆就住在温婉隔壁,听见动静的时候,举着蜡烛过来看她。

当看见温婉捧着痰盂一直干呕的时候,哑婆眼神一亮,突然喜极而泣。

温婉茫然的抬头,突然反应过来哑婆误会了什么。

“哎,我不是,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只可惜,哑婆听不懂。

只见年过半百的哑婆,健步如飞的去隔壁叫醒了沈舟。

也不知道她怎么跟沈舟比划的,沈舟穿着衣服就往外跑。

温婉:“……”

这大晚上的,沈舟别是去通知小校尉,说她怀孕了吧?


温婉:“……老师傅,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是来买送心上人的呢,就不能是送长辈?”

老师傅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玉扳指,就适合年轻人用,要是送长辈,不会挑这个。”

果然有眼力见。

温婉很是佩服,不过还是解释了只是送朋友。

“朋友不朋友的,老朽管不着。不过我店铺里的玉扳指,是边城出了名的好,以前很多姑娘都买去送过心上人。”

老师傅将架子上的玉扳指取下来,“不是我吹牛,这东西送出去,普通朋友都得变成意中人。”

边城民风开放,男女之间送点儿定情信物,老师傅见得多了。

解释没人信,温婉就索性不解释了。

原本五两银子的玉扳指,老师傅给了个友情价,优惠了一两。

于是温婉美滋滋的拿上装着玉扳指的锦盒,走出了铺子的大门。

不远处,刚走下马车的高翎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咦,那不是小婉姑娘吗?”

高翎思忖一番,对身后的长随交代。

“你去那个铺子问问,小婉姑娘买什么了?我也有好几家首饰铺子,以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居然不去我铺子里买,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长随领命去了,不过些许功夫,就问清楚回来。

“店铺里的伙计说,小婉姑娘买了一个玉扳指送心上人。”

高翎瞪大了眼睛,“心上人?你确定?”

长随点头,“店铺伙计这么说的。而且这家铺子里的伙计我认识,他们匠人做的玉扳指,是我们边城有名的定情信物。”

高翎听完,好一阵唏嘘,“这玉扳指,她肯定是拿来送沈御的。口是心非的女人,前几天才拒绝了他,现在又巴巴的去送定情信物,还真是诡计多端。”

他眉头也拧了起来,呢喃道:“我兄弟这回怕是遇到厉害的了。”

*

温婉回到偏院以后,直接找到了哑婆。

她不知道沈御在哪里,但哑婆肯定有和他联络的方式,所以她开门见山的告诉哑婆,她有要事要见沈御。

哑婆倒是个实诚人,直接带她出了偏院后门,沿着一个小胡同走到尽头。

那里居然是一间鸽棚。

哑婆拿钥匙打开鸽棚的门,从一个小笼子里抓出一只信鸽,又将信鸽塞到温婉怀里。

温婉惊讶的问:“你们平时就用这个联系的?”

哑婆虽然听不见,但猜到了她在问什么,笑着点了点头。

于是,温婉得到了一只可以联系到沈御的信鸽。

她实在是不习惯这种交流方式,发散的思维总能想到鸿雁传书四个字。

似乎是有些暧昧了。

书桌前,她斟酌了半天,才鼓起勇气下笔给沈御写信。

*

半个时辰以后,携带着信筒的鸽子,落在了沈御的书房窗台上。

金木看了看信鸽的编号后取下信筒。

“是偏院里过来的信鸽。应该是哑婆。”

金木将信笺打开,刚看一眼,表情就僵住了。

沈御还在看文书,听了他上半句,却迟迟没听见后续,不禁抬眸睨了他一眼。

“出什么事了?难不成又是那个白眼狼做什么了?”

小白眼狼,枉他担心她的安危,亲自上门去帮她试探那个奴隶,没想到却吃了她一顿挂落。

金木满脸为难,“应该是吧,属下没看懂信上的意思。”

“没看懂?”沈御挑眉。

作为他的副将,金木虽说文墨比不上正经读书人,可也绝非连封信都看不懂的人。

金木说不清楚,索性将信笺递过去直接给他看,“将军,您自个儿看吧。”

沈御狐疑的将信笺打开,只一眼,他就将信笺一扔。

“这鬼画符,谁看得懂!”

信笺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的字,他只勉强能认得出里面的几个。

金木:“属下觉得,这信应该不是哑婆写的。”

“废话。”沈御烦躁的将信笺放下,“能写出这种狗爬字的,除了她还会有谁?院子里其他几个孩子都比她强上半分。”

金木没接这话头,只是强忍着笑,“将军,我琢磨着,是不是小婉姑娘在跟你道歉啊。”

沈御不置可否。

金木:“小婉姑娘是个聪明人,就算当时在气头上说了几句重话,事后肯定也能想明白。”

“属下觉得,也许是姑娘家脸皮薄,就算知道错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才找哑婆要了信鸽给您写信。”

分析得很有道理。

至少,沈御对这个分析很满意。

不过面上,他依旧是一副很嫌弃的模样。

“既然如此,那我就勉强看看吧。”

沈御弯腰去捡地上信笺,坐在轮椅上不方便,指尖碰到信纸,却没能捡起来。

金木看见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

沈御:“……”

后悔刚才动作太快,把信笺扔太远了。

他锐利的目光扫了金木一眼,金木赶紧把信笺帮忙捡起来。

只可惜,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沈御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懂信上写了什么。

金木:“将军,小婉姑娘是在道歉吗?”

沈御嘴角抽了抽,木着脸回答:“当然。”

金木欣慰点点头,又问:“那您要给她回信吗?”

沈御眸中晦暗难明,“不了。你去一趟偏院,就说……她的意思我明白了。”

“好。”

金木哪里敢耽搁,当即就动身往偏院走。

*

“然后呢?”温婉躺在摇椅上,“他说他明白了以后,就没说其他的?”

金木不明所以,神色茫然。

温婉坐正身子,“那我说的事,他答应了吗?”

金木懵懵懂懂的,按照将军的习惯,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再说,如果是小婉姑娘要办的事,将军应该也会答应才对。

“答应了。”金木斟酌后回答道。

温婉露出惊讶的表情,小声嘀咕,“倒是没想到他这次居然如此通情达理。”

她顿了顿,笑道:“行吧,既然他同意了,那我明天就和温恩去找院子,我们会尽快找到院子搬出去的。”

“找院子?搬出去?”

金木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您在信里写的是要搬出去住?”

糟糕,好像误会大了。




幸好,老天还是眷顾温婉的。

没有再给她纠结的机会,柴房门打开,举着鞭子的店铺老板出现了。

他手中的鞭子是专门用来打人的毛刺鞭子,用最硬最糙的粗麻织成,一鞭子下去就能皮开肉绽。

温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还是咧开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我我们想买只烤羊。”

店铺老板留着满脸络腮胡,闻言,冷着一张脸指了指铁架上的烤羊。

“今天就这么一只羊,不过被小王八羔子烤焦了,老子刚教训了他一顿。你要是想买,我给你便宜一两银子,算你九两。”

老板给了价,这就是在做生意,没有对他们动手的意思。

温婉松了一口气,生意嘛,能谈就好。

“就肚皮焦了一块儿,我就喜欢吃烤焦一点儿的,不碍事。要不,银子我还是给够,里面的伙计,你就别打他了。”

老板就是求财,有银子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姑娘心善,那我给你包起来。”

店铺老板原来是个瘸子,转身进屋,扯着一个瘦高的少年出来。

他一脚踹在少年的腿弯处,“去给客人把羊装上!”

少年一出现,温婉就被着实吓了一跳。

她知道先前他在屋子里肯定挨了打,但是她没有想到,他这哪里是挨打,分明是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少年皮肤蜡黄,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一看就是营养不良,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叠在旧疤之上,几乎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

这样的折磨,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婉姐姐……”沈舟吓得小脸发白躲在温婉身后。

温婉安抚的拍了拍沈舟的背,“别怕。”

店铺老板见状,又是一鞭子抽在了少年背上。

“丑东西,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客人都被你吓着了吗?”

鞭子落在少年身上,他眼神空洞,竟是一声不吭。

他甚至没有看温婉一眼,似乎对人性的恶已经习惯。

温婉想,那双眼睛里,肯定是有过希望的,只不过有太多冷眼旁观的人,将他这份希望磨灭了。

他的眼神,过于震撼人心。

以至于温婉有一种感觉,也许过了今天,他就不会选择再这样痛苦的活着。

很多年以后,温婉得知那时少年的心境,便无比庆幸,她做了一个正确的判断。

“老板,你这奴隶卖不卖啊?倒是挺经打的,拿来发泄情绪倒是不错。”

温婉故作轻松的闲聊,目光扫过少年脖子上烙印的一个“奴”字。

老板擦了擦手,将鞭子递过来,“您要试试吗?给您玩玩。”

温婉接过鞭子,装出一副精明的模样,“老板,别一会儿我抽他几鞭子,你说我把你奴隶给打坏了,要我赔钱吧?”

老板眼中闪过心虚,他刚才还真就这么想的。

一看温婉就是富贵人家娇养的,能讹点儿银钱当然更好。

被拆穿后,老板干笑两声,“那哪儿能啊,一个被倒了好几手的奴隶而已,能值几个钱。”

“这样啊,”温婉犹豫了一下,“那不如这样吧,你这个卖给我,我看他半死不活的,买回去估计玩不了几天就死了。”

“卖啊?”

店铺老板商人的市侩立刻显现出来,“你看我这店铺就我一个人,就指着这个奴隶帮忙呢,你买走了,我这生意就不好做了啊。”

温婉早有准备,“哦,那行吧,我不买了。我就抽两鞭子过过手瘾。”

老板一听,这就不买了?

她这买东西的诚意不够啊。

温婉:“说好的,我抽两鞭子,打死打残了,可不许讹我赔钱哟。”

她举起鞭子就要动手,那狠劲儿,似乎要用上全部力气,直接把人打死。

在打死了没钱,和卖给她还能换点儿银子之间,老板果断选择了后者。

“别啊姑娘,你出个价吧,我把他卖给你了。”

温婉心里暗自窃喜,目的达到,面上却不显。

“那……就十两银子?”

老板皱眉,“跟烤羊一个价啊?”

温婉撇撇嘴,嫌弃道:“烤羊还能让我饱餐一顿。他这半死不活的,回头打死了我还得出钱买张草席把人埋了,又得花一笔钱。”

说得很有道理,老板这几天也在担心这事儿。

这小子没什么求生意志,估计活不了几天。

“姑娘,再加点儿?”老板说。

温婉叹一口气,“实在是加不了啊,您要是舍不得,那就算了,反正就一个玩意儿,我不买也没什么损失。”

她作势又扬了扬鞭子。

老板一咬牙,“成交!”

温婉心想,这买卖划算啊,一只羊的价格救下了一条人命。

老板心想,这买卖划算啊,一个快要死了的奴隶,换十两银子。

于是,买卖双方都觉得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不一会儿,温婉愉悦的带着少年和烤羊走出店铺。

老板满脸笑容的拿了银子后关上店门,还招呼一句。

“姑娘,银货两讫,离柜不认,你下次来光顾,我送你一只烤羊蹄。”

*

温婉出去吃顿饭,却买了个人回来。

偏院里的众人是对此十分不理解的。

可不理解归不理解,人都买回来了,也只能把人安置了。

温婉让沈舟带少年去洗漱,又找了干净的衣裳给少年换上。

她美滋滋的坐着啃羊腿,该说不说,这烤羊的确地道,一口下去,唇齿留香。

就这份儿手艺,她以后可有口福了。

沈舟敲门进来,抓着少年的手腕往里扯。

“你进来啊,小婉姐姐不会打你的,她就是吓唬吓唬那老板。”

“我家小婉姐姐人美心善,最温柔善良了,从来不打人的,她可好了。”

温婉听沈舟这么一顿夸,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可以啊,沈舟这小子能处,对她的认识很到位啊。

她就是他口中的那样,一点儿不带差的。

少年站在门口,一抬眸,看见的就是温婉笑容灿烂的模样。

皮肤白皙的女孩儿,五官精致,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露出浅浅的梨涡。

些许碎光落在她眼睛里,闪烁得跟天边的星星一样耀眼。

那时候,少年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笑起来,是浑身都会发光的。




用他的话来回怼他,这一手漂亮。

沈御无话可说。

高翎是个人精,听出点儿意思来。

他将沈御拉到一旁,劝道:“你和她吵架了?一个小姑娘,你和她计较什么?拿出点儿大将军的气度来,去哄哄她。咱们的正事儿要紧,得在天亮前把东西弄出来,否则人多眼杂,保不齐出点儿什么意外。”

这个道理,沈御不是不懂。

他拧紧眉头,犹豫着问:“怎么哄?”

高翎:“?”

沈御尴尬的咳了一声,“姑娘家要怎么哄?”

高翎瞪大了眼睛,似乎他问了一个什么极其惊悚的问题。

仔细一想,却又没毛病。

他俩儿知根知底,高翎知道这人高马大的货,看起来很唬人,实际上从来没好好跟姑娘相处过。

高翎叹了一口气,决定帮兄弟一把。

“哄姑娘嘛,其实也没什么难的,要么送点儿她喜欢的,要么说些她喜欢的,然后再伏低做小……”

沈御挑眉,“伏低做小?”

高翎点头,“对。哎,这面对姑娘,又不是在外面打仗,还非得打赢不可?在女人面前,偶尔装装孙子,不丢人的。不信你问问,兄弟们回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沈御的观念一时之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装孙子?”沈御完全不信,“你回家和你夫人相处,就是在你夫人面前装孙子?”

高翎:“……”

就非得显示你的睿智,把这个推论说出来不可?

他掏心掏肺和兄弟讲实话,却被兄弟无情的插气管子!

高翎也不吭声了,一扭头转身退到一旁。

这屁事儿,他不管了。

沈御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一众兄弟都还等着他发号施令。

他看了一眼撇开头,一副不管闲事的高翎,又看了一眼小人得志的温婉。

“曹!”

他啐了一口国粹,咬着牙跟走到温婉他跟前。

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你是不是忘了,老子上次给你吃的毒药,你信不信,老子不给你解药,让你直接毒发身亡。”

他一个堂堂大将军,装孙子,是装不了一点儿的。

温婉还以为他过来说好话呢,结果,就这?

她冷笑一声,“我不信。”

沈御顿觉诧异,“你觉得我不敢?”

温婉重新扬起得意的笑容,“我根本就没中毒,怎么毒发身亡?你少吓唬我,这招不管用的。”

“你、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出乎沈御的预料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温婉看他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乐得不行。

“第一,上次我肚子疼,大夫来看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我的中毒症状。再厉害的毒,也不可能完全不在身体里留下痕迹。”

“第二,一个爱护百姓的将士,怎么可能用这种肮脏手段来对付百姓?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民。”

她说得有理有据,沈御听了,先是沉默,随即一怔。

沈御:“爱护百姓的将士?”

她原来如此相信他的人品,他心里闷着的那口气,突然就散了。

沈御嘴角扬起,阴霾一扫而空。

温婉:“……”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沈御心情好,语气便软了下来。

“既然你猜到了,我也就不瞒你,那日给你吃的不过是颗补气养血的药丸,不但没毒,对身体还大有裨益。”

温婉一副果然如此多神情。

沈御:“那……你要怎么才肯帮我们打开墓室?”

温婉垂眸思忖片刻,笑道:“我还没想到,算你先欠我一个愿望吧。等我想到的时候,你再帮我完成,怎么样?”

沈御怔了怔,“如果你的愿望不是作奸犯科,或者损害我大端朝的利益,我可以答应你。”

“成交!”

温婉目的达成,也是偷偷松了一口气。

现在天可算是逃妾呢,万一以后真被将军府的人撞上了,周校尉也算是沈将军的属下,好歹能替她说上话吧。

保命的东西又多了一层,温婉安心的蹲在地上开始摆弄八卦石阵里的石砖。

众人屏气凝神,目光皆落在她的身上。

高翎站在沈御身边,用手肘碰了一下他。

“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大能耐?她年纪不到二十岁吧?”

高翎实在是有些不信,“你记得我们上次找来的风水大师吗?那么大名气的大师都没能找到的古墓,她就随便看一眼就找到了?”

沈御睨了天一眼,语气很淡。

“我一开始也不信。”

“一开始?意思是你现在深信不疑?”高翎瞠目结舌。

沈御粗声粗气的嗯了一声,“你一会儿等着瞧就行了。”

高翎将信将疑,目不转睛的观察温婉的每一个动作。

越看,他越觉得……没什么特别。

不就是把石砖搬到一边,这活儿不是有手就会?

他正准备说几句风凉话,突然听见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像是什么东西碎裂开了。

而声音,来自地下。

温婉站起身,拍了拍双手,然后乐颠颠的跑到了沈御面前邀功。

“打开了。”

沈御神色不动,倒是高翎看不懂就直接开问。

“哪里打开了,门呢……”

那个“呢”字落下的时候,原本的八卦石阵突然往下坍塌。

尘沙弥漫,短暂的遮挡了众人好奇的视线。

一个一人宽的通道出现在八卦石阵的中间,黑漆漆的通道向下延伸,谁也不知道通道的尽头里有什么。

高翎震惊的吞了吞口水,再看温婉的眼神里,就多了一种难以置信的佩服。

沈御已经见识过她的本事,所以已经能坦然接受。

“留下一队负责守卫,其他人拿上家伙跟我下去。”

沈御拔出腰间软剑,犹豫了一下,回身牵住了温婉的手腕。

“你跟紧我。”

温婉撇撇嘴,“呃……我就非得进去不可吗?”

沈御动作一顿,似乎在认真斟酌这个问题。

随后,他松开她的手腕,又拿出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上次不是想要这匕首,现在给你了。”

温婉瞪大了眼睛,“真的?”

她那次拗他许久,他都不松口,现在居然就这么给她了?




灯火阑珊处,一群半大的孩子围在温婉周围听故事。

温婉躺在摇椅上,左边是给她剥花生的沈舟,右边是给她捏腿按摩的小萝莉。

新来的温恩坐在不远处的树根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似乎是在看天边的月,可一双耳朵却偷偷的竖起来。

“所谓的连环计,就是要一环扣一环,话说诸葛亮火烧赤壁……”

微风吹来,岁月静好。

故事还没讲完,几个年龄小的孩子已经横七竖八的睡着了。

“差不多该休息了,咱们明天再接着讲吧。”

温婉也打了个哈欠,冲远处的温恩招招手,“你个子最高,过来帮帮忙呗。”

温恩起身向她走来。

温婉指挥得很自然,“你和沈舟一人抱一个,送他们回房休息吧。”

沈舟已经相当熟练,捞起一个小孩儿大步往房间走。

温恩愣了一下,才弯腰抱起一个孩子,他似乎没这么抱过孩子,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还剩一个四岁的小萝莉,温婉挽起袖子,将小萝莉抱起来。

“小肥墩儿,好重啊。”

她随口抱怨一句,哼哧哼哧的往前走。

温恩目光一凝,上前一步,一手将小萝莉捞了过来。

他一手一个孩子,抱得很轻松。

温婉眨巴着眼睛,毫不吝啬的夸赞,“你力气好大啊,真能干!”

温恩闻言,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将两个孩子送回屋以后,温婉指了指旁边那间屋子。

“哑婆帮你准备的房间,被子和褥子都是刚换的,衣裳什么的,你先凑合凑合,哑婆已经在给你做新的了。你还有其他什么需求,别跟我们客气,尽管提。”

温婉笑嘻嘻的介绍,又说:“住在这里的,都是无亲无故的孤儿,大家都是一样的,所以不要有负担。”

温恩听完,眼中闪过些许诧异。

他抬手指了指温婉。

“你是问我啊?”温婉随口回答道:“我也一样啊,孤女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现在你跟我姓,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咱俩都不算孤儿了,对吧。”

温婉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以后要乖乖听姐姐话哦,姐姐会疼你的。”

温恩郑重点头,“嗯。”

“那行,你休息吧,我回去咯。”温婉摆摆手后转身。

温恩抬眸看着她渐渐走远,眸光一暗,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

许是吃多了花生瓜子,半夜里,温婉觉得口渴难耐。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准备去喝口水,一双脚丫子往床下放,突然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

“啊!”

她吓得缩回腿,脑海里全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那些从床下爬出来的鬼东西。

想起来头皮都阵阵发麻。

“我。”床边,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语气里带着些许委屈和不安。

温婉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忐忑的瞪大眼睛去瞧。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总算勉强看出了这人是谁。

“温恩!你睡在我脚踏上干什么?你要吓死我啊!”

温婉迈开脚丫子从他身上越过去,又点燃桌上的蜡烛。

她本是打算狠狠骂他一顿的,可烛光下,少年赤脚蜷缩在床边,眼里充满了恐惧和委屈,像是受了惊吓的可怜小鹿。

他那副模样,温婉哪里还骂得出口,语气重了都会觉得内疚。

“哎。算了,我救回来的,还能怎么办。”

温婉无奈的打了一把凉茶,一口灌下去,才重新开口。

她坐在椅子上,问:“说说吧,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要睡在这儿?”

温恩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她,只吐出一个字。

“怕。”

温婉:“厉害,我说半天,你一个字就把我打发了!你多说一个字,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吗?”

少年眼神一暗,难过的低下头,“我怕。”

温婉:“……”

行,果然多说了一个字!

她无力的摆摆手,“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咱们不能住一间屋子,男女有别,知道吗?”

温恩茫然的摇摇头,一声不吭的,眼眶就开始红了。

温婉倒吸一口凉气,“别,我的小祖宗,我也不是骂你,就是吧……这样做是不对的,男人和女人,只有成亲了才能住一间房。”

“成亲。”他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她。

“成个屁的亲!咱俩是姐弟,姐弟!”温婉一阵扶额,“跟你是说不通了。”

少年闻言,一双清透的眸子渐渐黯淡无光,似乎又有恢复了无生气的趋势。

他就那么蜷缩着,似乎是难过极了,不断的往角落里瑟缩。

“停!”温婉耐着性子,决定问个清楚,“那你说,你怕什么?总不可能是怕黑吧,你在烤羊铺子里,不也是一个人睡?”

还是睡的柴房。

温恩:“怕你不要我。”

“你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温婉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来你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想说啊。”

温恩抿着唇,又不吭声了。

大半夜的,温婉也不想跟他耽搁时间,语重心长的解释。

“我对你说过的话,都不是哄你的,我温婉说到做到。”

“我的确是打算从偏院搬出去,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以前就算了,我现在有新身份了,一直住这里也不好。”

“不过你放心,等以后我搬出去的时候,也会带你一起走,你跟我姓,你是我的,所以我不会不要你的。”

她说完,本能的抬手想摸摸温恩的头的脑袋,他却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温婉一怔,温恩眼神闪了闪,又生生忍住,最终让她的手落在了脑袋上。

揉了一把少年的头发,手感跟撸猫一样,温婉心满意足。

“所以,现在可以回你自己房间睡了吗?”

温恩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不过他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床边没动。

温婉疑惑的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少年嘴唇动了动,说:“姐姐。”

温婉一听就乐了,“哎,乖……”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温恩倾身向前,双手一捞就将她搂入怀中。

他说:“姐姐,抱。”




沈御垂眸回忆片刻,依旧没能想起来他那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当初这婚是他父王定的。

成亲当天,他只来得及挑开新娘的盖头看了一眼,一道圣旨就将他派往边关。

后来他在边关连打胜仗,宫里和其他同僚又陆陆续续往他后院里送了不少人。

同僚之间相互送美妾,是人情,也是拉拢关系的手段。

他在边关领兵,朝堂上也需要同僚帮衬,所以那些送来的美妾,他全都收入了后院。

多几张嘴吃饭罢了,他又不是养不起。

说来可笑,普天之下,恐怕他是唯一一个妻妾成群,却从未享受过齐人之乐的大冤种。

“相公。”

温婉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拉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他转头看她。

温婉抿唇说:“要不,我们明天再来吧?毕竟是大将军的家眷,咱们惹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万一在里面和赵氏撞上,那就麻烦了。

沈御也还在想找什么借口避开,听她主动提起,顺水推舟立刻应下。。

“也好,那就听娘子的。”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达成共同的目的,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

临近晌午,高翎带着商队在驿道前方停下歇息,就见两人一马折返回来。

沈御翻身下马,又张开双臂握住温婉的腰,托着她从马背上下来。

盈盈一握的腰软得不像话,沈御松开的时候,指尖不自觉颤了颤。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高翎诧异的问题,恰到好处的掩盖了沈御眸中的异样。

他随口解释,“娘娘庙里有贵客上香,现在进不去。”

“贵客?”

高翎怔了怔,想不明白,在这边城还有什么贵客值得他沈御打道回府的。

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沈御多说了一句,“沈将军的夫人在庙里。”

“哦……谁?”高翎满脸震惊。

沈御警告的视线扫来,高翎又悻悻的收敛神色。

“呃,如果是将军夫人的话,咱们避一避,也是应该的。”

沈御面无表情,“嗯。”

提起沈将军,温婉转头看向沈御,“周校尉,说起来,这沈将军正是你的上峰吧?”

沈御硬着头皮应声,“对。”

温婉眨巴着眼睛,好奇的问:“沈将军为人怎么样啊,脾气好吗?好不好说话?”

她的身契还在将军府,将来要赎身的话,还得求沈将军放人的。

知己知彼,她自然是想多探听些关于沈将军的消息的。

她这话问出口,沈御和高翎都沉默了。

温婉:“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高翎抬手一指,“我和沈将军不熟,你问他。”

“……”沈御嘴角扯了扯,“你觉得我脾气怎么样?”

温婉冷笑一声,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沈御:“将军和我差不多,脾气好、处事周到,刚正不阿、英勇非凡,对人对物都……”

“行了。”温婉摆摆手,“算我问错人了。看得出,你跟沈舟一样,也很崇拜沈将军,不过……”

温婉对他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

沈御略微犹豫,附耳过去。

温婉:“就算你家将军千好万好,有一点,你可千万别学他。”

沈御挑眉,“哪一点?”

温婉左右看看,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好色!”

高翎:“??”

沈御:“……”

温婉压低声音,“你们别不信。我告诉你们,那沈将军家里的女人可多了,听说啊,最少这个数。”

她夸张的手指张开,十个手指头都不够比划的。

准确数字是十八个,身为其中之一的小妾,在这方面,她是有发言权的。

她拍了拍沈御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

“好色的男人,容易肾虚。肾虚之后,哪有力气拔剑杀敌?从长远来说,我是不看好沈将军的。”

“小伙子,你努努力,万一哪天沈将军在战场上肾虚腿软,一不小心死在敌人刀下,那你就是下一个大将军!”

说完之后,温婉摆摆手。

“我饿了,去马车里吃点儿东西,你好好体会体会我说的话吧,都是为了你好。”

沈御:“……”

直到温婉的身影消失不见,高翎才没忍住大声笑了起来。

“我滴个乖乖,这是哪里来的姑娘,说得……说得也太有道理了!”

“咱们相交多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肾虚……”

沈御一个眼刀过去,高翎才堪堪将嘲弄的话给吞回肚中。

好色?肾虚?

沈将军这个身份在她眼里,居然是这种形象?

沈御眉头一拧,莫明觉得心头烦闷。

隔了一会儿,他才想起另一件事来。

“我那个将军夫人你安置在哪里了?怎么人到了娘娘庙,你都不知道?”

前阵子赵氏来边城的时候,沈御刚经历漠北人围困,死了不少兄弟,哪有心情见她,就让高翎安置的赵氏。

高翎也是唏嘘不已,“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自己的夫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扔给我。幸亏我为人正派,兄弟的女人,我绝不会多看一眼。”

“废话真多!”沈御的手按在了腰间软件上。

高翎悻悻的往后退一步。

“人是你正头娘子,我能怎么安置,把人恭恭敬敬的迎进你后院了啊。怎么,都这么多天了,你没去见过?”

沈御:“……”

高翎冲他竖起大拇指,“牛!小婉姑娘料事如神,目前为止,她只在你身上看走了眼。”

他话锋一转,戏谑道:“你啊,哪里是好色,分明是个柳下惠!”

说完之后,高翎转身就走,根本不给沈御报复的机会。

沈御气得肝疼,犹豫片刻,他抬脚往罪魁祸首走去。

马车边上,温婉从锦盒里拿了一块糕点。

她咬一口,眼神顿时一亮。

见沈御过来,随手扬了扬手中的糕点。

“你也要吃吗?盒子里还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沈御恶狠狠的张开嘴,就着她手上的糕点一口咬下去。

温婉:“……”

这块是她吃过的喂!

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啊!

完了,间接接吻,这下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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