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落下,李兼眉头狠狠皱起。
却于此时,萧文清已经开始认真看起册子上的内容。
少时后。
“砰!”
骤然一声重响,惊得满朝官员心狠狠一跳,大殿再度安静下来。
萧文清重重将册子拍在桌案上,满面怒色。
“好。当真好得很!户部当朕是死的不成!”
萧文清声音骤然拔高,像是气得不轻。
目光落向李兼,语调有些发冷。
“李爱卿,户部一向由你掌管,对于户部,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朕说的吗?”
李兼见状,心底微沉。
萧文清此言所能囊括的东西太多。
他一心帝位,又怎会让户部一直闲置不动?
但于此时,他绝对不能自乱阵脚。
册子上具体有什么证据他还不清楚,现在多言,便是多错。
沉默一瞬,李兼垂首回应。
“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不明白?”
萧文清一声嗤笑,缓缓点了点头。
“好,但愿你之后还能说你不明白!”
“退朝!方平留下!”
萧文清的目光穿过群臣落在方平身上。
其中厉色,惹得方平一阵心颤。
声音落下,百官齐齐向李兼看了过去。
直到李兼动身,百官才三三两两地起了身。
萧文清看着眼前一幕,心中微沉。
李兼对百官的号召力,还当真是让人不容小觑。
不多时,大殿中仅剩下了方平和萧文清两人。
殿中安静得有些诡异,气氛莫名压人。
萧文清目光落在了方平身上。
“方平,你可知罪?”
方平心下微紧,垂首回应。
“臣不知何罪之有。”
萧文清闻言,面上却是一片沉静。
抬手将方才扔向桌面的册子拿起,语调冰冷。
“贩卖霉米,私自屯粮......方平,你可知,屯粮不报,乃是死罪!”
萧文清说着,手上册子狠狠向方成面前砸了过去!
听着萧文清的话,方平瞳孔骤然一缩。
“你所有罪行各粮铺掌柜皆已如实呈上,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方平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册子,眸底划过一抹不安。
抬头看了萧文清一眼,终是伸手,将那册子拿起,翻看了起来。
然越看,方平就越心惊。
册子上,竟是清楚地写明了他明令哪些粮铺放卖霉米,又于哪年哪月私自屯粮。
可上面记载的一切,却又皆与事实不符。
有人诬陷他!
“陛下!这证据是假的!臣从未囤积过如此数量的粮食啊!”
方平声音有些发颤。
他是按照李兼的指示暗中屯粮不假。
但行动向来小心,囤积数量也不多。
在那册子上,他最近一个月囤积的粮食,竟有亿吨!
南槐一带最近正是大旱,他还借此机会大肆屯粮而不发,其中心思,足以让他脑袋落地!
这罪坚决不能认!
“哦?那你倒说说,如何证明你不曾囤积这些粮食?”
“陛下可派人前去粮仓查探。”
方平回的果决。
萧文清看了他少时,忽地一声冷笑,扬声开口。
“来人!派人前往各地粮仓核对粮食数量。另外......”
说到此,萧文清话音一顿,冷冷瞥了方成一眼,继续开口。
“派三百精兵前去方家村,给朕仔细查!”
“若是三日内日不能将各处粮食数据传于朕手,尔等提头来见!”
方平听着萧文清下旨,本是心中坦然。
然在听萧文清提及方家村,方平心却猛然一跳,呼吸都滞了一瞬。
“陛下!”
眼见侍卫要退下,方平连忙开口。
“方家村乃是微臣故地,并未有国之粮仓设立,陛下为何派人前去方家村......”
方平面上神色有些僵硬,额头汗渍都隐隐冒了出来。
方家村因其地处偏僻,极易被人忽略,正是李兼命他囤积私粮之地。
他怎么会知道?
如果萧文清查到那里,他岂不是完了?
“若要屯粮,方家村可是个不错的地方。朕想派人去那里查,还要经你同意不成?”
萧文清语调沉沉。
侍卫很快退下大殿。
方平跪在原地,心中惧意滔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怎么办!
去给李兼报信?
可现下情形,萧文清就在上面盯着。
他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萧文清的关注。
难道当真要让自己给李兼顶罪不可?
方平心下有些沉重。
大殿中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呼吸声。
“方平,朕记得,你当年科举,乃是状元?”
正当此时,萧文清忽地淡淡开口,打破了大殿的平静。
方平身子微微一抖,不明白萧文清问此是为何意,低声回应。
“是。”
“正好。最近朕幡然醒悟,忽觉自身学识着实浅薄。”
“现在,朕想问你一个问题。”
萧文清说着,目光定然了落在了方平身上。
“兔死狗烹一词,你可知何意?”
话音一落,方平浑身一震。
“臣......”
方平张了张嘴,却半晌没说出话。
狡兔死,走狗烹。
他当然知道!
此一词虽同现在他的境地不大相符,但走狗的危机感他此时却能体会得真切。
若是方家村屯粮一事暴露,他可不就得面临被李兼推出去当替罪羔羊的结局?
萧文清绝对知道些什么!
方平心下暗暗肯定,却又有些惊异。
萧文清到底是何时注意到这些事情的?
“其实朕一直不解,猎狗于其他动物乃是凶猛的捕杀者,可在人面前,怎么就那么轻易地被烹了呢?”
萧文清缓缓说着,面上神色似是真的有些疑惑。
“方爱卿,你以为呢?”
“臣......臣才疏学浅......”
“才疏学浅?”
萧文清轻笑一声,缓缓站起了身。
“方爱卿谦虚了。既然方爱卿不愿说,那朕便说说朕的想法,由你来点评一番,如何?”
萧文清说着,人已然到了方平身边,抬手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
不待方平多说什么,径自开口。
“走狗烹,朕以为,原因有二。”
“其一,猎狗过于愚忠,且忠错了人。倘若他换得良善之主,必然不会落得此等下场。”
“其二,过于蠢笨。一心为其主提供价值,却不曾想过,自己于其主心中是个什么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