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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暗恋大佬成了粘人精林诗诗陆昶全文小说》精彩片段
陆昶胸襟大敞,面色潮红,林诗诗一见,心知有异,赶紧掉头就走,门从里面怎么也打不开了。
“春雨,春雨……”
春雨送她到别院大门口的时候,就被别人叫走了。
如今无论怎么呼喊,不仅无法将人叫回,反而刺激了陆昶。
他猩红着双眼,瞳孔里燃烧着滚滚情欲。
他本就是武官,如今又处于失控状态,林诗诗哪里反抗得了。
……
她被他弄得几欲昏厥过去。
当余月扶带着几个贵客过来,“偶然”撞见的时候,林诗诗羞愤交加,意欲寻死,加上身体的不适,竟真昏死了片刻。
前世,秋云去叫府医。府医来了,后面却还跟着几十个来府上赴宴的宾客,包括镇国将军府家主陆怀喜。
陆昶被陆怀喜当场甩了两个大嘴巴,关进祠堂。
余月扶对宾客抱歉道,府上发生了丑事,招待不周云云。随着宾客散去,这桩丑事遍布了京城。
林诗诗无颜苟活,趁着丫鬟不备,几次寻死觅活。
之后还是陆旭跪在她面前,求她为了他活着,如果她去死,他也不活了。还说不管她发生了什么事,他一定会娶她……
陆怀喜的意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男未娶女未嫁,那就让陆昶娶了林诗诗。
陆昶答应了。
可林诗诗不愿,宁死不从。
从小带大林诗诗的张妈妈私下劝了林诗诗好多回。
“小姐,你与二公子都是好孩子,可是老天不让你们在一起。大公子虽然冷心冷情了一些,但他后院干干净净的,人长得也好,年纪轻轻的就做到了四品的中郎将,你嫁给他,好好过日子,不会差的。”
“小姐如今名声坏了,二公子就算对你有情,可老奴觉得,这事……难……”
张妈妈不方便说别的,毕竟余月扶是林诗诗的姨母。
林诗诗对陆昶只有恨,觉得是他毁了自己,怎么可能嫁给她。她赌咒发誓,哪怕去庙里当尼姑,也不会跟他成亲。
余月扶半抱着她,欣慰道:
“诗诗,咱们不嫁他,他就是个恶魔。张妈妈,你以后休要再提。等这事过了,我就让旭儿跟你成亲。”
林诗诗哪里知道,余月扶不过是哄着自己,好借着这件事,将陆昶置于死地。
见陆昶被陆怀喜关入祠堂就没了下文,余月扶把林诗诗的舅舅、外公都叫了过来,又把陆家的族长喊了过来,说必须惩治坏人,给林诗诗一个交代。
林诗诗的舅舅,也就是余月扶的弟弟余文铭,后一蹦三丈高,说如果不公正处理,就要去宁海,把林家那边的人也叫过来……
一众长辈的意思,包括林诗诗的外公,是希望陆昶与林诗诗能将错就错成亲,可因为林诗诗抵死不从,最后只能惩处陆昶。
陆昶被家法处置,打了个半死,之后被驱逐出府,远赴西北。无皇命不能回京,无父命不能入府。
至于镇国将军府的宗子之位,自然也不可能是他的了。
而春雨户主不利,被余氏发卖了。余氏把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忍冬拨了过去。
事情被处理了,却剩下满地狼藉。林诗诗心中十分忐忑,又带着几分希冀。
她是一个坏了名声的女人,但是,二表哥说了,一定会娶她的。
并且,父母亡故,给她留下巨额嫁妆。她的母亲当年未雨绸缪,在林诗诗进京时,就在京城购置了大量的不动产,宅子、庄子、铺子,钱庄里存的金银就多达十万两……
张妈妈见林诗诗一意孤行,悄悄的叹气。
“姨母,表哥今天不在府上吗?”
林诗诗怯怯的问余月扶。自从陆昶离开京城,陆旭就对她避而不见。
余月扶还没有开口,余月扶的女儿陆珊珊斜着眼睛看她一眼,在旁边插话道:
“表姐,你老找我哥干什么,你不知道我哥刚考中进士,应酬多吗?再说,表姐现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该避避嫌了。”
以前,陆珊珊是不敢这么跟她说话的。
如今,她这么说了,余月扶也没有斥责半句。
这是明晃晃在嫌弃她。
林诗诗不傻,回去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要离开镇国公府。
余月扶赶紧过来安抚她,道:
“诗诗,你怎么可以走,旁人还以为你在这里受了委屈。你表哥这些天心思都用在应酬上,这关系到他的仕途,他不是有意冷落你。你也知道,上次那事以后,你姨夫对你心里是有气的。你且等等,等旭儿进了六部,你姨夫一高兴,说不定就答应你们的婚事了。”
林诗诗那会一门心思都在陆旭儿身上,又岂会舍得真走。
她被安抚了下来。
当天,陆旭从外面醉醺醺的回来,去了林诗诗的云舒院,他粗暴的拉着林诗诗,撕扯她的衣服,说你找我?我看你是想男人了吧。
林诗诗当时就气哭了。
等酒醒了,他又过来道歉,说自己喝醉了言语无状。又说他每天都很痛苦,想着自己的女人被别人占有过。
在姨母有意无意的暗示下,林诗诗为了讨得陆府上下尤其陆怀喜的欢心,将京城六家日进斗金的林家丝绸铺,西郊两个占地几千亩的大庄园,交给了余月扶。
又出资万两,将镇国将军府里里外外修葺了一番。
可就算这样,陆旭也经常在言语中折磨她,有一天在书房就把她强要了,她反抗,他却发狠的道,你都跟别人做过了。事后又抱歉,说自己嫉妒得发疯,是太爱她。
他变得粗鲁,喜怒无常,也经常见不到人。
余氏避重就轻的说,男人心用在仕途上是好事,这以后有了出息,女人不也跟着荣光么。
张妈妈出去给她抓药,回来说,看见陆旭陪着吏部尚书的嫡女沈玉娇,进了一家脂粉铺子。
“沈玉娇?”
沈玉娇是镇国将军府上的常客,她爱慕陆旭,这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之前,陆旭对她却是无意,导致沈玉娇对林诗诗敌意很大。
如今,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林诗诗当时就去找余月扶。
余月扶却道:
“诗诗,那都是没影的事。不过,你和旭儿的事情,你姨夫说什么都不同意。姨母也是为难啊。”
最后说来说去,是让林诗诗给陆旭做贵妾。
“诗诗,有姨母护着你,有你和表哥从小的情意,不管以后谁来府上做主母,你不会受委屈的。”
余月扶还是跟以前一样,话说得很好听。
“姨母,我父母生前将我送往京城时,曾跟外祖母说过,不管遇到什么泼天的富贵人家,都不能做妾。”
林诗诗凄然道。
余氏的脸冷了下来,林诗诗还以为是自己拒了她,她不高兴了。
却听余氏恨恨的道:
“你母亲和外祖母舍不得让你做妾,可怎么当初却让我做了妾。”
陆怀喜看了眼余氏,揣测着她到底什么意思。
然后用深沉的目光看了看跪着的陆昶。这个儿子,跟自己不亲,有什么事,从不主动说,他也很少去管他的事。
但他是自己的长子,在很多时候,他们是一体的。
陆昶升了中郎将,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有面子,同僚也会高看他一眼。
良久,陆怀喜把目光对准余文铭,道:
“事已至此,你说,想要个什么交代?”
余文铭自然不能把自己的小心思直接说出来,他得让对方说。
“姐夫,我不管提什么要求,都会伤了亲戚间的感情。要不,咱们就去顺天府报官,让官府来公正审理。”
陆怀喜不满的看了余文铭一眼,报官?陆昶身为朝廷四品官员,做下这等事,要是报官,搞不好就是被革职流放的下场。
就算死咬着是你情我愿,男女私相授受,那些没事干的御史大夫也会死揪着不放,不脱层皮都难。
何况,陆昶这脾气,他能咬女方一口?
这要到了官府,都不用用刑。
“不可,一旦报官,诗诗声名尽毁,以后还怎么成亲。这件事已经伤害到她了,怎么能再往伤口上撒盐。我看,昶儿和她,年岁相当,又都没有成亲,不如将错就错,就让陆昶与她成亲吧。”
林诗诗是个孤女,又是商户之女,嫁给自己的长子,身份是差了一点,但眼下发生了这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老爷说的倒是个办法,可妾身问过诗诗,她死活不同意。”余氏插话道。
她怎么可能让陆昶与林诗诗成亲,那岂不是成人之美了。
林诗诗在她眼里,那就是一只肥鹅,怎么可能让她飞去别人的锅里。
陆昶闻言,目光幽暗,面色灰败。
陆怀喜不太高兴:
“她不同意?昶儿哪点配不上她。她能嫁入我镇国将军府做长媳,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陆怀喜官职不高,但他从小就长在权贵窝里,小时候交往的都是京城的富贵子弟,一个商女, 还是孤女,给他做儿媳妇, 他没看在眼里。
自从陆昶升了中郎将,那想与他结亲的贵女多的是,陆怀喜还在替陆昶惋惜那些好亲事呢,你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说不同意。
如果不是儿子陆昶与他不亲近,他有的是办法替他开罪。这种事情,你情我愿,或者干脆说是女方勾引,就成了一桩风流事,而不是犯奸作恶。
“老爷,你也知道,诗诗与旭儿,两人……相处得很好。”余氏道。
“他们两个?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打算让旭儿……”陆怀喜实在说不出口,也对余氏的大度刮目相看。
“现在旭儿在陪着诗诗,若没有旭儿的安慰,诗诗都不想活了。老爷,我又怎么忍心分开他们。”
余氏装出一副同情又无奈的表情。
“那你们说,到底该如何?”陆怀喜本以为余氏是要帮自己的外甥女攀上陆昶,说了半天,却发现又不是这么回事。
“老爷,发生这样的事,再见面大家都难堪,既然是陆昶犯了错,他就该承担后果。我们是家人,自然也不好将他送去官府。不如,就让他离开镇国将军府,另立府邸。”
陆怀喜气笑了,他这个夫人,城府果然是深。
这么多年,余氏想要什么,他很清楚。
可是他也没想到,余氏会绕这么一个大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还不惜把林诗诗的清白搭上。
陆昶和陆旭都是他的儿子,谁当宗子,将来继承镇国将军府,他都没有意见。当然,从感情上,陆旭跟自己亲近。
这么些年,宗子之位一直没有上族谱,是大家在较量。陆昶是长子,如今又是中郎将,上面还有老夫人护着。
而陆旭也是嫡子,考中了进士,又有余氏在旁边。
所以,陆怀喜实在难以定夺,就一直回避着这个事情。
“余氏,我还没死,昶哥儿也没成亲,就将他逐出府,你让别人怎么看他,他如何在京城立足?”
一个被家族抛弃的人,这将是他一生的污点。
陆怀喜虽然对陆昶感情一般,但这终究是他的长子,他又如此出色,给家族带来了荣光。
平时余氏小打小闹,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不会答应余氏,因为这么个事就毁了陆昶。
“老爷,只是让他单过,怎么就是逐出府了。逐出府那可得族长出面,开祠堂在宗册上除名。”余氏辩解道。
又对陆昶道:
“昶儿,你是如何想的?发生这样的事,我想诗诗和旭儿,都不愿再见到你。你若继续在府上,自己是不是也尴尬。你毁了女子一生的名节,若不是旭儿是个重感情的,诗诗的一生就太凄惨了。”
陆昶的身躯微微动了一下,那一直挺直的脊背,此刻看起来竟然一片孤寂。
“是我的错。一应罪责,我都愿意承担。”陆昶声凉如水。
陆怀喜气得咬牙,这个儿子,怎么这么傻。一旦出府,京城将流言纷纷,那是唾沫可以淹死人的。
他觉得最佳的方法,就是让陆昶与林诗诗成亲,可余氏把陆旭拉了进来,他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这么干了,弄不好陆旭儿会恨他一辈子。
陆怀喜左右为难。
“姐夫,既然大爷也答应了,那就让他出府单过吧。我父亲知道此事以后,也好对他有个交代,老人家可把诗诗看得重。”
余文铭把林诗诗的祖父,也就是陆怀喜的岳父大人余老大人推了出来。
一提到岳父大人,陆怀喜有些头疼,他这个岳父大人,最是一个不通人情的老学究,要是被他知道了来府上要个说法,可够他喝几壶的。
陆怀喜挠了挠头,想着要不就暂时答应下来。就听见门口的丫鬟进来道:
“老爷,夫人,老夫人过来了。”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惊,连一直垂着头的陆昶也抬起头来。
陆怀喜连忙走向门口去迎接。
只见三个小厮,抬个太师椅,椅子上坐着一个银发老太太,正是府上的董老夫人。
“母亲,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陆怀喜拉着董老夫人的手,亦步亦趋的迎进来。
余氏和余文铭也赶紧在一旁行礼。
“祖母。”陆昶喊了一声,声音有些动容。
林诗诗见祖父的嘴很严,打消了套话的念头。
回了她以前住的房间,屋子里已不是以前的摆设。余家多余的房子不多,她既然不在这里了,这个房间就要收拾出来。
她叫了哑巴李嫂子过来,帮她把床上的东西,换成她以前用过的。
李嫂子二话不说,就开始干起来,很快里里外外的都料理好了。
林诗诗掏出两个金瓜子,就赏给了李嫂子,李嫂子激动得双手都有些哆嗦。余家不富裕,周氏又不是个大方的,她们这些下人没有见过金瓜子。
走到门口,李嫂子突然返回来,结结巴巴指手画脚的说了一堆话,张妈妈和林诗诗连蒙带猜,原来是说沈嬷嬷带的丫鬟小奇,现在在一家叫“云裳”的纺织店里做女工,如果林诗诗想问什么,就去找她。
林诗诗看着李嫂子离去的背影,惊讶不已,这个结巴大嫂,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想打听事的,连周氏都没有多心。
傍晚时分,春雨回来了,对周氏和林诗诗说把东西送到了,沈嬷嬷的家人很感动,千恩万谢的。
回了房间,春雨才压低声音道:
“小姐,沈嬷嬷是被舅老爷寒冬腊月的赶出去的,又是傍晚,路上遭了劫匪,抢走了包袱,还被泼了一身水,等沈嬷嬷抹黑回到家,就发起了高烧,没两天就去世了。舅老爷还派人过去,见沈嬷嬷要死了,放了五两银子走了。”
“沈嬷嬷的家人一开始不让我进门,说你们余家的恩怨,凭什么牵连到他们家。后来听说我是您的丫鬟,才让我进去在灵牌前烧了香,但多余的话是什么也不肯说。”
余文铭这是杀人灭口?沈嬷嬷知道他什么秘密?林诗诗笃定,余文铭在抹去什么。
回想上世沈玉娇的话,难道外祖母也是被余氏或者余文铭害死的?
可外祖父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外祖父对外祖母那么好,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林诗诗理不出个头绪来。余文铭倒是回来了,叫她出去见他。
这舅舅的架子倒是摆得很大。
此时已经点灯,余文铭半醺着坐在堂屋,周氏给他倒了一杯茶。
“诗诗,你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不听我和你姨母的话,非得跟那个克死娘的在一起,看你以后有什么好果子吃。”余文铭带着七分醉意,脸色酡红。
周氏在旁边皱眉,扯了扯他的袖子。
“又喝多了,喝多了就说胡话,再胡说八道,我就去把父亲叫过来。”
“你敢!”余文铭斜着眼睛,白了周氏一眼。
周氏无奈,也不说话,歉意的看着林诗诗。
林诗诗不以为意,对周氏道
“自家舅舅,诗诗不生气。”
“谁是你舅舅,我不是你舅舅。”余文铭迷迷糊糊的道,很快就在椅子上打起呼噜来了。
“都是酒虫闹的。”周氏无奈道。
不是我舅舅?是酒后吐真言,还是胡说八道?他跟外祖父长得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能有假?
当天晚上,林诗诗罕见的失眠了。她似乎摸到了边,却又看得不真切。
姨母和母亲,长得确实也不太像。
姨母跟余文铭倒是神似。
难道自己的母亲是抱养的?
这个念头把林诗诗吓了一大跳。
林诗诗第二天起床用了早膳后,便告辞要走,周氏挽留了两遍,便也不勉强。又替余文铭说好话,说你舅舅昨晚折腾一晚上,现在都还没醒。
“诗诗,醒醒啊,醒醒……叫府医,快叫府医……”
一个妇人凄凄切切的声音。
林诗诗醒转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半截身子倚在姨母余夫人的怀里,听到的就是上面的话。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一个激灵,就从余夫人怀中滚落。
“诗诗,我是姨母啊,别怕,姨母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我可怜的孩子,被人欺辱成了这样,家门不幸……呜呜呜!”
余夫人抹着眼泪,又过来拉林诗诗的手,一边狠狠剜了旁边面墙而立的男子一眼。
林诗诗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男子身材欣长,背脊笔直,就算是衣衫凌乱,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松玉之姿。
陆昶?
“我没死?”林诗诗脱口而出。
余夫人的眼泪掉得更欢畅了。
“诗诗,你不会死的,该死的人不是你。姨母拼了这条命,也要护住你。姨母对不住你死去的父母,呜呜呜……”
屋子里站着的几个夫人一开始神色有些尴尬,她们是来府上做客的,没想到随府上主母在后院转一圈,却碰到这样的难堪事。
听到林诗诗喊“不要杀我”,这是被人欺辱了,还差点被杀人灭口?
这……这也太嚣张了。
众人齐齐用怜悯的目光看向林诗诗,用喷火的目光射向背立的男子。
男子依然半垂着头,一动不动的对着墙站着。
林诗诗转头,越过几个夫人,就看见自己的贴身丫鬟秋云已经走到了门口,准备去喊府医。
眼前的一切不是六年前的事么?
自己不是被沈玉娇连灌了三天极寒之药,活活腹疼死了么?
林诗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真真切切的!
这不是梦?
自己重生了!
困在后宅,生不如死的那段岁月,她曾在心里反反复复揣摩过这一幕。
她曾经想,如果回到从前,她识破那些魑魅魍魉的阴谋诡计,作出不同的选择,是不是就不会一生如此凄惨。
所以,再回到这一刻,纵然隔着六年的时光,几乎是本能的喊道:
“秋云,回来。”
秋云迈出去的腿一顿,收了回来。
余夫人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寒光,拉着林诗诗的小手心疼的道:
“诗诗,让府医过来瞧瞧身子,姨母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林诗诗心里冷笑,你哪里是担心我的身子,你是想把这丑事弄得人尽皆知,把我和你的继子钉在耻辱柱上,好任由你摆布吧!
林诗诗面上却是不显,拢了拢松垮的衣裳,露出难为情的表情,羞愧道:
“姨母,我刚才跟大表哥有些误会。让大家见笑了。今天是姨夫的四十大寿,姨母快招待各位夫人去席上。让秋云帮我收拾收拾,这些家里的事情,容后再向姨母禀明。”
几位夫人面上的神色变得疑惑起来,怎么回事?
刚刚,这林小姐还哭天抢地,一副清白被人玷污后寻死觅活的贞女烈妇样子,并真的晕死过去。这会听着,倒不是这么回事了。
还说这些是家里的事,言外之意,不就是在说我们这些外人,应该回避嘛。
说起来,也确实是人家后院的事。
“诗诗,你莫怕,莫管他是什么身份,姨母豁出这身皮,也要为你做主。你二表哥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可怜你与他……咳咳咳……”
余夫人嘤嘤嘤哭诉,仿佛被欺辱的人是她。
林诗诗看着她这副做派,只感到恶心。
旁边的几个夫人闻言,打消了转身离开的心思。其中一个五十开外,两鬓染霜的富态夫人上前一步道:
“林小姐,你受了什么委屈,只管说出来,朗朗乾坤,管他是什么妖鬼蛇神,我鲁国公夫人今天这事就要管到底。”
“算我一个”
“还有我”
……
其余几位夫人也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林诗诗垂眸,掩下眼底的冷笑,姨母真是高明,把京城有名望交际面广的鲁国公夫人都叫了过来,见证这一切。
怪不得上一世,陆昶只能被迫放弃宗子之位,卸去羽林卫中郎将之职,狼狈远走西北边境。
而自己名声尽毁,得姨母“怜悯”,带着父母留下的巨额家财,嫁给二表哥陆旭为妾。她被困在后宅之中,家财全被姨母哄骗走,姨母放任陆旭的正妻沈玉娇往死里磋磨她……
林诗诗眼前浮现了前世,自己血淋淋凄惨而悲凉的短暂一生。
而一切的不幸,都是从今天开始……
当时,镇国将军府家主陆怀喜四十大寿,大宴宾客,林诗诗的姨母余月扶是陆怀喜的继室,当家主母。
林诗诗的父亲林卫是宁海富商,林诗诗从小在宁海长大,十二岁那年,母亲余月瑶将她送往在京城做县丞的外祖家,为女儿以后的婚事铺路。
十四岁那年,林卫夫妇出海的船只出事,外祖母得知后气急攻心猝死。姨母余月扶将林诗诗接入镇国将军府,如今已两年。
林诗诗与余月扶的儿子陆旭朝夕相处,互生情愫,余月扶似乎也乐见其成,林诗诗以为,她以后会嫁给表哥陆旭为妻。
谁承想,突生变故。
镇国公陆怀喜生辰这天,府里下人丫鬟过来人说,陆旭在府里的别院等她,林诗诗想也没想就去了。
结果,推开门进去,里面空无一人,她以为是表哥跟她玩闹,往里一直走到厢房,低垂的围帐里,隐隐约约有个男子的身影,她绷住笑走了过去。
撩开帘帐,却是胸襟大敞的大表哥陆昶。
陆昶是陆怀喜的前夫人崔氏所生,府中嫡长子,他刚牙牙学语时,生母便去世了。
陆昶被养在老将军膝下,老将军临终前,将八岁的陆昶送入西北军营旧部,一直到十八岁才回京,加入羽林卫,两年做到了中郎将。
林诗诗时不时会在府上碰见他,但因为他与姨母关系微妙,他又是个冷面人,所以见了要么绕开,绕不开也就打个招呼,唤一声“大表哥”。
在她心里,姨母余氏的儿子陆旭才是她真正的表哥,没有外人的时候,她就直呼陆旭“表哥”,而不是“二表哥”。
“诗诗,你在京城可好。你妹妹老说要过来看你。以后你们姐妹就好好处一处。”婶婶潘氏道。
林觉的女儿林南南,有些羞涩的看着林诗诗,四年不见,当初十岁的小丫头已经亭亭玉立,生得唇红齿白,美目流盼,与林诗诗有三分相似。
“南南见过姐姐。”
“深儿见过姐姐。”
林南南和林深一起向林诗诗行礼。
一家人围在一起喝茶聊天,很快就熟络了。
潘氏也带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回去报信的秋云,确实把书信捎到了,但是当天秋云的家里就过来领人。
她家里父母兄弟都不是个好的,当初林诗诗是花了大笔银子才买断了她,让她能与家里隔绝。
“诗诗,她娘拿过来的卖身契是真的,我们还去了官府验证,所以就只能让她家人把人领回去了。听说很快她就被家里人卖给了一个鳏夫。”
林诗诗淡淡的道:
“那是她的因果,咱们管不了的。”
潘氏自知里面定然有别的原因,也没追问。当时,她没有再过多介入,也是因为那卖身契是真的。卖身契一直在京城的林诗诗手里,能千里迢迢回到秋云父母那里,定然不简单。
如今看来,不管是对的。
林觉直言,这次过来,是想能不能借助镇国将军府的力量,探探情况;同时,也看能不能把之前的生意捡一捡。
林诗诗的父母去世后,那几艘船的海货也都不见了。林家本是宁海第一的海商,此后便衰落了。
可是,总不可能三艘船一起出事,全都沉海了 。船上还有几百人,难道无一生还?
这一直成了一宗迷案。
林家赔付了许多钱银出去。
余氏害了外祖母,父母的事情也可能与她有关,林觉却想去找她帮忙,岂不是羊入虎口?
但林诗诗现在也不能说出其中的各种关系。只好对林觉道,陆昶并不是余氏的亲儿子,平时关系并不怎么样,自己要与陆昶成亲,已经跟余氏有了嫌隙。
林觉要查探的事情,只能等她与陆昶成亲以后,看陆昶那边能不能帮上忙。
林觉潘氏对视一眼,没想到还另有隐情。
“诗诗,那你以后嫁过去,你姨母就成了你婆母,她会不会为难你啊?”潘氏担忧的道。
“婶婶放心,陆昶是府上的大爷,上面还有祖母护着。再说,他如今已经是羽林卫中郎将,比他父亲的职位还高几级,姨母只怕不是想为难就能为难的。”
林诗诗不想让潘氏过分担心。
“哦,有他护着你,那我就放心了。”潘氏松了一口气。
他会不会护着我?林诗诗心里没底。前世,这个人就没怎么跟自己说过话,他回府割血的时候,也就说了一句:
“你回避一下!”
她转过身一会,他就放满了半碗血,还问她够不够。
在刑场相见的时候,他嘴角扬了扬,一句话也没有。
他会护着我嘛,能护着我吗?他那么随随便便就着了余氏的道,他干嘛要回来。
可是,他又能凭一己之力坐到如今这个位置。
并且,乞丐闹事的事情,是他悄无声息就帮着处理的,林诗诗并未察觉,余氏也蒙在鼓里。
林诗诗觉得看不透他。总之,不管如何,自己多多筹谋吧。
潘氏又讲,林深在当地学业不错,现在很多生意垮了,祖父也有让林深考取功名的心思,带到京城,看看这里的夫子如何评价他的学业。
屋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陆怀喜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沈玉娇。
“弟妹,你的眼睛怎么红肿了,是昨晚哭的?”林诗诗突然看着沈玉娇的眼睛道。
所有的人唰的看过来,还真是肿的。
“我……我……我这是喜极而泣,怎么啦,谁规定不能了。”沈玉娇有点结巴的道。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二弟不懂怜香惜玉呢,二弟的左脸也红肿了,你们两个可真是够闹腾的。”
林诗诗笑道。
众人又唰的望过去,果然陆旭的左脸有淡淡的红痕。
“新婚之夜,总是要闹腾一些的。夫君,你不怪我吧!”
沈玉娇娇滴滴的拉着陆旭的袖子。昨晚的事,只有她们两个知道是怎么回事。
当时陆旭喝得醉醺醺,被下人送入洞房。
沈玉娇满心欢喜等着洞房之夜,可在那关键时刻,陆旭嘴里喊的却是:
“诗诗,诗诗,表哥来了。”
沈玉娇想杀林诗诗的心都有。
……
陆旭心里责怪沈玉娇揪着圆帕的事情不放,但这时也不得不给她圆一下场子,扯开一抹笑,道:
“怎么会怪你,是我昨晚喝醉了。父亲母亲,先让大哥敬茶吧!”
林诗诗的一声二弟刺疼了他,他也不想听什么圆帕的事情。
沈玉娇还想说什么,陆怀喜沉着声音道;
林诗诗让春雨带着嫁妆单过去清点,至于田契房契银票存单金银器等贵重的,林诗诗就贴身放在了自己的屋内。
她觉得陆昶都能派两个暗卫在林府,那北院肯定是有暗卫的,放在这里,比较安全。
陆昶总不会抢自己的嫁妆吧。
“林姐姐,林姐姐,我要见你……你们让我进去,我是府里的大小姐,你们敢这么对我,林姐姐……”
一个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说话的人气急败坏。
陆珊珊的声音。
丫鬟们都清点嫁妆去了,林诗诗只好站起身,走了出去。
在院门口,一个小厮挡着陆珊珊不让进来,任凭她说啥都不行。
林诗诗心里乐开了花,这里果然安全。
“珊珊,你怎么过来了?”
林诗诗忍住笑,走了过去。
“大嫂,你看看这些人,连我都不让进。你得去跟大哥说说,这样的下人就得发卖了。”
陆珊珊气呼呼的道。
林诗诗客气的对小厮道:
“这是府上的大小姐,来找我的的。”
小厮立马肃正,道:
“大奶奶,大爷说了,没有他的允许,不是院里的人,谁也不让进。”
“我让人进来,也不能进?”林诗诗也不生气,只是也十分惊讶。
小厮有些为难,依然坚持道:
“小的得问过大爷。”
陆珊珊眼里蓄泪,委屈的道:“大嫂……”
林诗诗正要安慰她几句,陆昶远远的走了过来。
“安东,过来找大奶奶的,就听大奶奶的安排。”
“大哥!”陆珊珊喊得勉强。
她以前是真没来过北院,与这种兄长很生疏,没想到他的下人一点面子也不给。
就这样,林诗诗把陆珊珊接了进去。
林诗诗一路都在心里乐,这些人,她以后若是不愿见,那可真是太简单了。
陆珊珊则满脸的恼怒。
她刚才先去的陆旭沈玉娇那里,本以为沈玉娇嫁给陆旭,得偿心愿,肯定是蜜里调油,满心欢喜,结果,去了以后,陆旭在书房,沈玉娇在摔东西出气。
“呜呜呜,你二哥心里还在惦记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哪里不如她,他这样羞辱我。”
沈玉娇心里的委屈又不能说,跟公婆吃早膳的时候,还得掩护着。
这下见了陆珊珊,才找到了知心人,委屈的哭诉起来。
圆房的时候,竟然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这搁谁谁不伤心,关键是陆旭醒来后,他不仅不认,还说沈玉娇有毛病。
一点都没有要哄着她的意思。
其实,只要他愿意说两句服软的话,说喝醉了胡说八道,以后心里只有沈玉娇一个人,在贬低林诗诗几句,她这口气不就出了。
可陆旭,好像比沈玉娇还生气,还跑去书房了。
陆珊珊只好安抚道:
“二嫂,二哥与林诗诗的事情,你之前也是知道的,他一时之间,可能还没有放下,只要你一心对他,他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好,你给他一点时间。”
“我也不是不愿意给他时间,我就是太伤心了。呜呜呜……”沈玉娇哭得梨花带雨的。
“二嫂,男人嘛,他是要面子的,你这样戳破他,他哪里还有面子,他内心对林诗诗是爱恨交加的,你要激起他对林诗诗的恨,而不是提醒他 ,他心里还有那个女人。”
陆珊珊劝解道。她心里也没底,陆旭会不会忘掉林诗诗转而喜欢上沈玉娇。
在之前的几年里,沈玉娇可没少下功夫,可陆旭就是一门心思在林诗诗那里。
男人都爱美人,林诗诗长得多好看,千里挑一的好看,人群中一眼能看见的那种。
“看把你紧张的,昶哥儿是老大,提前半柱香去迎亲,两府距离差不多,自然是他先到。还好一切顺利。”
余氏看着陆怀喜笑出褶子的脸,她实在高兴不起来,扯出一个表情,道:
“还是老爷见多识广,一点都不紧张。”
陆怀喜以为她奉承自己,更高兴了,妇人就是无知,儿子成个亲嘛,有必要这么紧张。
不过,今天的宾客是够多的,等拜完堂,还得到处招呼一下,别出什么篓子。
庄嬷嬷过去,指挥大家把嫁妆抬到共用的库房去,庆安则跑过来,让把林诗诗的嫁妆抬入北院。
庄嬷嬷道:
“二奶奶的嫁妆也要抬进库房,自然要一视同仁。”
张妈妈走过去,对庄嬷嬷道:
“庄大姐,正是因为二奶奶的嫁妆要放在那里,我们给她腾地。”
庄嬷嬷道:
“库房大得很,都放的下。放在一起,热闹热闹,过来的客人还有想来看嫁妆的呢!摆在一起,多阔气。”
“庄嬷嬷若一再坚持,那请您立下字据,若有损失,您一力承担,我们便可以把嫁妆抬过去。”
两个人正打嘴皮子架,安庆已经引着嫁妆队伍走了去北院的路。
这些人都是林诗诗这边请的人,自然不会听庄嬷嬷的,她在旁边急得直跺脚,也没有什么用。
陆昶和林诗诗这一对新人被迎去了喜堂。
在众宾客的注视下完成了拜堂的流程,而喜婆婆在通报彩礼的时候,也喊出了一百四十抬的数字。
众人一片羡慕,赞叹,有的说郎才女貌,有的说这新娘子嫁妆真丰厚……
余氏脸都快气歪了,明明她派人来林诗诗这里问的时候,是一百二十台。送过来的礼单也是这么写的。
怎么临时就又增加了。
有人夸余氏好福气,也有人夸余氏善良,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给继子,那定然是把自己当亲生儿子一样看的。
余氏只好在心里苦笑,打起精神来一一应对大家的祝福。
陆昶和林诗诗被送入洞房的时候,陆旭一队人马也到了。
沈玉娇的脸掩在红绸下,耳边听着宾客道:
“二爷也一表人才,陆府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
“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嫁妆都这么多,真真富贵人。”
“大爷和大奶奶的喜服可真好看,上面的牡丹花,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完整对接的。”
沈玉娇身形一顿,差点摔倒。她和余氏商量了好几次,第一要在嫁妆上超过林诗诗,第二要在时间上争个第一。
但如今看来,是失策了。
为了多那二十抬嫁妆,自己跟母亲央求了好久,大嫂满脸的不高兴,嫡妹也对她翻白眼。
至于她和陆旭的喜服,她自己的,是她和丫鬟一起绣的,她花了好多的心思。但她没准备陆旭的,那不应该是余氏的事么。
死女人,竟然在喜服上耍心计。
陆旭听着周围的道贺声,表情有些戚然。他想起林诗诗曾说过,她要亲自设计自己的新郎新娘服,所以,她是亲自设计了,但穿的却是别人。
在喜婆的引导下,陆旭机械的叩头完成了仪式,被众人送入了洞房。
北院的洞房里,布置得焕然一新,不再是过去非黑即白的陈设,红烛喜铺,喜气洋洋。
林诗诗坐在床沿上,一张脸在红绸的掩盖下,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等陆昶拿喜秤挑开绸子,才看到一张俏脸艳丽如花。
他本人不方便过来,两人亲事在即,按照礼仪,这段时间是要避免见面的。
林觉和潘氏在府上待了一段时间,便也大概知道了林诗诗的亲事是怎么回事,越发感慨她一个人待在京城实属不易,对林诗诗格外怜惜起来。
若不是觉得这个陆昶还是个担责的,两人都有将林诗诗带回宁海去的想法。
宁海虽然地方小,但好歹他们能护着她。
一家人便全心全意的替林诗诗打点,林觉帮着巡视京城的铺子,林诗诗让他多关照珍宝楼的生意和账册,林觉仔细查看,倒并未出现什么大问题,而前世张妈妈的儿子去借名要钱这样的事情,更是没有。
转眼便到了成亲当天,林诗诗在京城的亲戚朋友不多,她便给王寂川、鲁国公夫人也都发去了请帖。
鲁国公夫人欣然应允。
王寂川也痛快答应,连陆珊珊都不知道他哪一天会出现。
林诗诗名下的店铺,当日一律大酬宾,进店的客人都有红包。
林诗诗的嫁衣和陆昶的新郎服林诗诗自家绸缎庄的绣娘连夜赶制的,依照尺寸,十分讲究,一看就是一对。
当天,锣鼓喧天,两队迎亲的人马分赴林府和尚书府,惊动了整个京城。
看热闹的人都喜欢比较,比新郎,比新娘的家世,比嫁妆。
一大早,林诗诗这边便收到信,沈府那边临时把嫁妆增加了二十抬。
“诗诗,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咱们可算有备无患。”潘氏道。
林诗诗早就就张妈妈多准备了四十台,她的目标很明确,跟沈玉娇不相上下即可,她增加二十台,她便也增加二十台。
“小姐,沈府如果知道咱们也增加了,会不会再往上加?”春雨有些担忧。
“不会。”林诗诗笃定的道。
沈玉娇虽然是尚书府的长女,但是,据她所知,她下面还有两个嫡妹和若干庶妹,这一个个的,以后嫁人都是要嫁妆的。
果然,那边没有再传出动静。
陆昶骑着他自己的高头大马,上面绑着红花,他自己的新郎服是林诗诗派人送过去的,穿在他身上十分得体。
在一片喧嚣声中,林诗诗拜别府中人,上了花轿。
两府本身有一些距离,就不需要故意在京城打扰。
大概到了三分之二的地方,旁边的小巷突然冲出一匹牛车,上面拉着污秽之物,就要往这边挤过来。
驾驶牛车的汉子跟瞎了眼似的,不管不顾的抽着鞭子。
龙一不知何时跃上了牛车,一把控住缰绳。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的,你敢抢劫?”
那牛车上的汉子大喊道。
龙一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就锁了他的哑穴。右手肘往他胸口一顶,汉子顿时瘫痪下去。
陆昶目不斜视的打马从巷口前走过,花轿也过去了,后面的人都过去了……
龙一才跳下车,追了上去。
余氏和陆怀喜一身隆重的穿着,坐在高堂上,等着新人进来。
余氏不停的用眼睛看庄嬷嬷,庄嬷嬷派丫鬟到门口走了几趟,终于,传来了消息,陆昶的队伍到了。
余氏“唰”的一下站了起来,斥那丫鬟道:
“谁到了?你看清楚了没有。”
丫鬟有些莫名的紧张,连连点头道:
“看清楚了,是大爷已经到府门口了。”
余氏不悦的看了一眼庄嬷嬷,庄嬷嬷也皱了皱眉,赶紧出去了。
陆怀喜则笑呵呵的道:
余氏扑打着,尖锐的指甲划破他脖子上的皮肤。
“陆昶,你要是还算个人,你就主动把亲事退了,去祖宗牌位前叩头认错。诗诗喜欢的是旭儿,你这样强取豪夺,你得不到她的心。”
这些话比她的指甲还要锋锐,割碎着他的心。
他如冰雕的脸上全是冷然,一丝神采也没有。
“夫人,何故失态?”
芳姑姑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神情严肃。
“芳姑姑,你评评理,诗诗和旭儿早就互通心意,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直等着找个何时的日子把他们的亲事定下,这世上哪有这样狼心狗肺的兄长,连弟弟的女儿都抢,可怜我的旭儿,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陆昶,我要跟你拼命。”
余氏目露凶光,此时哪里想像一府主母,倒像乡间田野撒泼的村妇。
芳姑姑同情的看了一眼陆昶,大爷还是过于厚道,才被她三言两语压住了。
“夫人,此言差矣。林小姐今天走的时候,还给大爷留了话,等着大爷早日登门过礼。至于林小姐与二爷之间,只怕是二爷的一厢情愿,夫人,应该多劝劝他才是。夫人刚才说的话,以后,二爷该如何面对他未来的嫂嫂?”
说着,芳姑姑掏出一个紫色荷包,递给陆昶道:
“大公子,这荷包是林小姐亲手缝制的,她让老奴转交给你。”
陆昶幽暗的眸子突然迸射出光芒,伸手接过那精巧的荷包,上面有玉兰花,还有一个“陆”字。
这种东西,岂能乱送,自然,也不能乱收。
“大爷,你收了这礼物,可知意味着什么?”
芳姑姑慎重的问道。
陆昶点头,他自然知道。
“大爷,女子名声大过生命,林小姐没有父母护持,你可要多担待,莫让她受了委屈。”
陆昶点头,他都听明白了。
不管林诗诗用情如何,她是真的要与他成亲的,她是看重名节的女子,自然不愿意被余氏这样攀咬。
余氏在看到那荷包里的时候,就已经懵了。
林诗诗怎么如此决绝?
芳姑姑转身走了,有些事情,还得他自己去面对。否则,等林诗诗嫁进来,大家的关系也不会消停的。
余氏目光闪了几闪,强作镇定道:
“陆昶,诗诗是被迫的,被迫的,这个荷包是她绣给旭儿的,对,是为旭儿绣的。”
陆昶握着荷包的手颤了颤,突然冷冷的开口:
“继母大人是不愿意见到儿子我成亲?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对您名声不好。我与林小姐的事情,虽有些误会,但也是你情我愿,没有强迫,若继母大人继续横加阻挠,儿子也只好请族长大人出面,帮我主持公道。”
陆昶罕见的说了这么多话。
他面沉如水,声音更是泛着冰凉,让人不寒而栗。
余氏恨得牙齿咯咯作响,道:
“那荷包是诗诗为旭儿绣的,你是一个强盗,强盗。”
她目光阴狠,就要膈应膈应他,谁愿意成亲的对象心里放着的是别人,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要让他一辈子膈应。
甚至不愿意继续待在府上。
“继母大人,请自重。”
陆昶不再搭理他,长腿一伸,往屋里走去。
“你这个强盗,抢弟弟女人的强盗。旭儿的屋子一堆诗诗送的荷包,连旭儿穿的衣服都是诗诗亲手做的。一个荷包就把你美的,那不是专门给你绣的。”
余氏在身后喊道。
陆昶进屋,门窗紧闭,只冷冷的传出来这么一句话,不再搭理余氏。
余氏又说了些难听话才走。
陆昶站在门背后,面色苍白。良久,才有勇气举起手里的荷包打量,拿针线、配色都十分高雅,手艺精湛。
她怎么可能绣荷包给自己,正如余氏说的那样,是绣给陆旭的,中间转了心意才给自己的吧。
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既然下了决心,那他便要护她周全。
还有余氏,他得让她再也闹腾不起来。
“龙一龙二,你们现在就去林小姐府外暗中看守,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
她单身一个女子,又极为貌美多金,万一被人盯上了,或者府中有刁奴……
第二天一早,他刚起来,还没出府当值,龙一就匆匆返回。
“主子,小的两个一前一后守在林府,今天三更刚过,就看到有十几个流浪汉在那里鬼鬼祟祟。小的跟了半天,发现他们是被人收买过来,就等天亮有人经过时,要往林府扔臭鸡蛋和烂菜叶。”
“嗯……”陆昶示意他继续。
“小的与龙二将他们引到旁边,揍了一顿,把他们的头脑主关起来了。其它的人都驱散了。主使他们的人,他们也说不上来,说事成之后,今晚在皇城庙再给他们余钱。”
陆昶冷哼一声,没想到余氏手伸得这么长,她不仅不放过自己,也不放过林诗诗。
她针对自己,他能理解。她要搞臭林诗诗,这是为何?这姨母,不是表面的那样关怀备至啊。
他因为自己横刀夺了爱,这几天涌起诸多愧疚,一再退让忍耐,现在突然便消散了,要说有,那也仅仅是对林诗诗。
“他们不会只有这一招,我们要发起进攻。打乱她们的节奏。”
他后悔没有早点行动,以至于现在很被动,不知道余氏安排了哪些手段,那就只能主动攻击。
陆昶对着龙一耳语一阵,龙一脸上马上浮现钦佩的神色。
天色刚亮,陆昶如常走出府门,当值去了。
余氏安排忍冬去林府周围悄悄看看热闹。
忍冬刚走没多久,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成群结队的来到镇国将军府门前,领头的几个大声吆喝:
“余夫人,我们来领赏钱来了。你让我们去林府门口叫骂扔臭鸡蛋,我们已经派人去了。”
“快给钱给钱!”
“施舍点早餐也行啊!”
“我昨晚去林府门口踩点,还被府上的侍卫打了。好歹多给点医药费。”
……
几十个乞丐围着镇国将军府,十分的惹人注目。
守门的小厮进去告诉了余氏,余氏一听,吓得面色苍白,怎么围堵到她府上来了,搞没搞错。
“忍冬呢,快从小门把忍冬叫回来。”
当时是让忍冬去联络的这些乞丐,得让她赶紧回来把他们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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